邓绥见了,直接道:“大兄,家中发生何事?”
邓骘想了想,将李直拜见一事合盘托出。邓绥和刘隆还有没有任何反应,江平却失手打了小案和茶盏,茶水茶叶泼了一地。
三人望去,江平脸色苍白,跪下请罪:“奴婢知错,请陛下圣上恕罪。”
刘隆问他道:“你一向稳重,被吓着必有缘由,且来说说。”
江平看了眼皇太后,不敢起来,只小心道:“奴婢侍奉江美人,隐约听过她在家中被继母苛待,每日非打即骂。陛下圣上若是不信,尽可询问当年伺候过江美人的宫女。”
邓绥闻言,对江平道:“你起来吧。江氏诸人非郡国举荐,身份存疑,先让人查清楚身份,再做打算。隆儿,你觉得如何?”
刘隆连连点头,听到江平所言,心中对这些人生出反感来,道:“正该如此,不然弄错人,只怕贻笑天下。”
邓绥转头对邓骘道:“大兄诸事繁多,先去忙吧,这事我与圣上自有定论。”
邓骘闻
言,心头仿若移去一座大山,浑身轻松地出了皇宫。这事谁都能碰,偏他们邓氏不能碰,碰了就惹一身骚。
邓绥派人让樊嫽去找当年伺候过江美人的宫人,又让蔡伦派人去上党查这群人的底细。
刘隆见江平心神不宁,让他回去休息。江平不愿意,道:“江美人在世受尽家里磋磨,他们怎敢还有脸来?”
刘隆闻言,笑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知你心中不平,你先去偏殿喝杯茶歇歇。”江平告退。
江平离去后,邓绥对刘隆笑道:“江黄门这人倒是恩怨分明。”
半个时辰后,樊嫽领着两个上了年纪的白头宫女过来拜见。这两人正是当年侍奉过江美人的宫人。
当年要将皇子抱到外面养,江美人求还是皇后的太后指派江平出宫照顾小皇子。这两人就留在宫中侍奉江美人,后来江美人去了,她们一人又被掖庭令派到别处做活。
这一人因太后执政,十多年半点没吐出曾侍奉过江美人的事情,还是樊嫽查找宫人名册才将一人从暴室找出。
邓绥问起两人是否可记得江美人与家人的关系。
一名姓周的宫女即刻道:“江美人常说宫中极好,皇后慈爱,衣食充足,姐妹和睦,比家中好一千倍一万倍。”
姓吴的宫女接着道:“奴婢记得江美人的阿父另娶继室,她很少说家中的事情,经常说宫中诸事皆好,说不定幼年曾被继母薄待。”
吴宫女又补充了句道:“江美人器重江黄门,说不定江黄门知道更多些。”
与江美人相处的日常,周吴两位宫人都牢记在心里,时刻回想,避免忘记。
听到这话,邓绥也隐约想起那个俏丽灵动的女娘,整天脸上带着笑容,见之忘忧。
“你们下去吧。”邓绥道。
两位宫女告辞退下,邓绥对樊嫽叹道:“看在她们侍奉江美人一场的份上,给她们安排一些轻省的活计。”
樊嫽连忙应了。邓绥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于是留樊嫽一起用饭。
江平在偏殿又急又气,心中破口大骂,骂完那对夫妻,骂多管闲事的李直。
江平抽了空,悄悄去找蔡伦,但找了蔡伦又不知要如何说,只
得含糊道:“江美人曾我言她有个同产兄长,被亲父继母磋磨而死,觉得我面善像其兄长,私下里认了兄妹。”
“后来江美人被册封美人,主仆有别,兄妹关系便算了。这些事我没和陛下圣上说,免得别人说我托大,拿着江美人给自己脸上贴光,因此才和你提了一句。”
蔡伦听完,笑道:“多谢江黄门告知。人死万事皆空,可惜那同产兄长无福。但若江美人同产兄长泉下有知,看到妹妹的孩子为大汉天子,一定含笑九泉。”
江平抽着嘴角,道:“确实呢。”
江平说完,又急匆匆回到崇德殿后殿吃了几口饭,随时等待皇帝传召。
蔡侯虽然说得不中听,有一件事却说到江平的心坎上,自家的孩子成了坐拥天下的天子,确实是能让人含笑九泉的事情。
呸,什么九泉。
江平立刻回神,免得自己被蔡侯带歪了。
李直等了几天,见朝中没有动静,又去了几趟邓府。邓骘告诉他当日已将情况告知皇太后与圣上,只是事关重大,时间又久,朝廷需要查验身份。
李直无奈只得回去,心中有些后悔,没有将此事知会当地的令长太守。
但若这些令长太守真知道了,只怕也会左右为难,最后被绑上李直的战车,说不定会成为邓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直回来,被江氏诸人催促吵闹甚至敲打,忍了又忍。又怕此事传出去,被别人趁虚而入,只得出钱租了房子给这家人住。
这家人犹不满足,撒泼打滚想要面见皇帝。李直劝了又劝,但这家人软的欺,硬的怕,见李直越客气就越蹬鼻子上脸。
今日要金要银,明日要鸡鸭鱼肉,后日又要绫罗绸缎。李直这一路上光为这些人就花费了数万钱。
奇货可居。奇货可居。
李直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当年吕不韦为了秦异人可是差点把命都丢了,这点钱财和委屈算什么。
李直焦急地等待,心中不断估算行程。另一边的江家人也惊疑不定,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