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南树回来,喜顺说道:“你咋去这么久呢,快进屋暖和暖和。”
这时喜顺的媳妇儿白盈端着刚出锅的羊肉汤出来,喜顺夫妻俩都知道陈南树的耳朵不好使,带着助听器也听不太清,平时和他说话都有意抬高音调。
白盈热情地招呼陈南树过来喝汤,“树哥,我刚煮的羊肉汤,快来趁热喝。”
“诶。”陈南树忙应道,他把手套摘了,捧着白盈递给他的汤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
汤很鲜灵,没有加太多的佐料,保留羊肉原滋原味的口感。
这一口羊汤下了肚,身体里的那点寒气都连带着被排出了体外。
陈南树喝着羊汤,心里却还惦记着住在几公里外富人区的季晏棠,想到季晏棠对饭菜的评价,他突然担心季晏棠会不会中午没饭吃。
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季晏棠也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饿死呢?
可陈南树却不觉得,在他的印象中,季晏棠还是小时候那个挑嘴的弟弟,遇到不爱吃的饭菜就不好好吃,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将就,每次都是半夜陈南树趁爸妈熟睡给季晏棠开小灶。
“树哥?树哥!”白盈和喜顺同时呼唤陈南树,终于将陈南树从走神中给唤了回来。
陈南树:“怎么了?”
喜顺打趣着说道:“你碗里的羊汤都没了,还抱着碗喝呢?”
陈南树低头一看,碗里果真没汤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白盈拿过陈南树的碗,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喝点,不够还有。”
陈南树和喜顺交情深,在老家就是邻居兼发小,喜顺辍学早,早早就出去打工闯天地,后来靠着攒下来的积蓄盘下了个小饭馆,又结了婚有了娃,陈南树来投奔他时他连个喯儿都不打就同意了。
正好缺个帮忙的,陈南树又是知根知底的发小,他来帮忙对喜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再加上白盈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陈南树和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很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样。
陈南树用食指轻沿着碗边摩挲,心里还是放不下季晏棠,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他仍对季晏棠保有当年的心境。
“我可以打包一份羊汤吗?”陈南树询问道。
白盈和喜顺对视一眼,她说:“当然可以,不过你这是……”
陈南树得了应允,又继续说道:“我还想炒几个菜。”
“你要做什么菜?锅里就有现成的。”
陈南树摇摇头,他了解季晏棠的口味,只有他知道做成什么样才是季晏棠喜欢的。
他进了后厨,起锅烧油,做了道西红柿炒鸡蛋,又做了道肉末茄子,他用打包盒把菜装好,还从饭锅里盛了一碗米饭,连带着羊汤一并打包好。
白盈和喜顺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忙活,不明白他这是抽哪门子疯。
梅梅扒着门缝,奶声奶气地问:“大树哥哥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要不是梅梅提醒,陈南树都不知道他在笑,他摸了摸脸,扬起的嘴角甚至都还没落下去。
笨蛋连喜悦都比旁人迟钝,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开心。
他又见到弟弟了,在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季晏棠的时候,老天给了他一个惊喜。
周洋和宋冉心没有待太晚,他们下午还有事,早早就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原本就空荡冷清的房子显得更加安静,静的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季晏棠窝在沙发上,颇为神经质地将指甲咬的咔咔响,屋内暖气开的很足,可季晏棠还是觉得冷。大概是那一年冬天他流落在外被冻着了的缘故,他时常觉得自己好像还没从那年冬天的冰天雪地中走出来。
忽然,门铃突兀地响起,季晏棠像只警觉的兔子,两只耳朵竖着,直到第二声门铃响起他才确定刚刚不是幻听。
脚踩进毛茸茸的拖鞋里,他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边开门边问:“谁啊?”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让人意外的人。
陈南树在门口站着,手里拎着饭盒,不同上次,这次他拎的是从白盈那要来的某面包店的袋子。
陈南树轻轻唤了一声:“小北……”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必要再装不认识,季晏棠挑了下眉,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饭。”
季晏棠看了眼陈南树手里的袋子,“不需要。”
陈南树听不清季晏棠说话,他两只耳朵都不好使,右耳带了助听器,但常常还是听不清楚别人说话,他只能盯着季晏棠的嘴唇看,通过口型辨别季晏棠说的话。
“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陈南树往前走了几步,打开袋子给季晏棠看,“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肉末茄子,你以前最爱吃这个了。”
季晏棠仍旧不为所动,“我现在不喜欢吃了。”
陈南树动作一僵,拎着袋子的手垂了下来,“那你,吃饭了吗?”
季晏棠没吃,也不饿,“我吃没吃关你什么事?”
半晌,陈南树吐出一句:“对不起。”
季晏棠咬着嘴里的软肉,仍旧高傲地扬着下巴,他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分明是很高的个子,但陈南树却在季晏棠一声声的指责中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