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文集 春节再拍上一张全家福

  我结婚那年，家里拍了一张全家福。那时父亲还在，但已是癌症晚期了，因为这事我必须结婚。自然，全家人都聚集在一起，才有这张全家福。

  在外谋生的女儿，有一天突然问我：“爸，今年回家，拍张全家福吧！”我说：“好，去年春节就想拍了，你妈不同意，后来就没拍成。”女儿说：“嗯，今年回家，我们一定拍，到相馆去拍好一点的，不要在家里自己拍！”我说：“好的，就等你们回家了！”

  我们的全家福，基本上都是春节期间拍的，因为这个时候家人才能聚集在一起。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讨生活，现在，轮到孩子们在外计生活了。

  那年拍完那张全家福不久，我们就分家了。过了一年，父亲去世。之后，我们小家的第一张全家福，是和母亲一起照的。那是几年之后，儿子五虚岁了，女儿三虚岁。第一次，我们照了一张自己的全家福。那时，在儿子的小手上，还拿着一小袋瓜子呢。

  多年以后照片发黄，我怕坏了，就拿去封蜡。后来儿子稍大，大概觉得小时候的憨样，有损于长大后的帅劲，故意把照片上自己的脸部给揭破了，同时揭破的还有他母亲照片上的脸。幸运的是，我及时发现并将它粘了上去，但这张照片从此留下永久的破损。为防止再度损伤，我把后来照的全家福，都封上了蜡，并用相机翻拍，收藏到了空间。

  我们的第二张全家福，拍在孩子稍大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那一年，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去拍，不记得是母亲去世了，还是另有原因？总之，这张全家福中，没有她老人家了。拍这张照片时，孩子们也长得帅气、灵秀了，他们已经慢慢懂事。那个时候，儿子书读得好，在学校里，成了无人不知的好学生，会唱歌，会主持节目。

  可能因为他小学时书读得好，乖巧不让人操心，所以对他少年的转变，少了许多关心。以至读到高一年时，他就弃学了，转而钻研音乐。

  后来我们又拍了第三张、第四张全家福，这两张照片看起来相隔有两、三年的时间。拍第四张全家福时，儿子十八虚岁，女儿十六虚岁，都已长得像模像样了，谁家的孩子，一看便一目了然。不过，孩子长大了，麻烦也就多了。这一年，儿子开始叛逆，他独立、自我的个性，越来越见增长；而女儿，也有了她自己的许多想法。

  拍第四张全家福时，我用右手撑住了下巴，而坐在右侧的儿子，则用左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我不知道，是居中协调呢，还是左右对立？从此，父子间的矛盾逐渐升级，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心平气和地说话，估计要到他四十岁之后吧！倒是女儿，这一生平淡乖巧，只考个大专，在我说服之下，放弃学业在外溜达两年，终于让他同学给追走了。

  看到这些照片，我总想：这一生，是我亏欠了儿子还是女儿呢？这个世界，找不到一个不让女儿读书的父亲。只有我，但我有我的立场！

  接下来好些年，我们都没有拍过全家福，直到一对儿女结婚并有了自己的孩子。去年春节，女儿女婿回家时匆匆忙忙，本想拍一张全家福的，后来妻一再劝说，此事作罢了。今年，我们家又添了一个小孙子，算起来，已经是九口之家了。

  因此，今年春节，是我们再拍一张全家福的时候了。并且我想，倘若女儿女婿再添一个孩子，那就是十个口之家了，但愿人生，永远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