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飞光（短篇合集） 点吴霜（三）

杜秋池生前两个孩zi时还算平稳，唯独梁引胎位不正，chu生时难产，血崩死了；梁引被脐带缠了脖颈，憋得脸se青紫，yan看就要追母亲而去。

家里人求佛拜神，只为能留梁引一命，好不容易救活了，chongai得无法无天。

梁引是遗腹zi，杜秋池死时她还没有降生，医生剖开肚zi将她接了chu来。她是早产儿，shenti并不康健，被人从母ti取chu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一刻不停地走向死亡。

杜秋池是万人迷，许多人的梦中女神，她的香消玉殒令整个城市长久地阴雨连绵，父亲悲痛yu绝，决意终shen不娶。

在诗人笔xia，杜秋池的死是一副盛大的如诗画卷。她无时无刻不在被wu化，因为她太过mei丽，又绝无阿芙洛狄忒与世人的隔阂，他们贪婪地索取杜秋池的ai，用chao湿的yan泪浸run这副mei丽的肖像。

病房里布置有神龛，神龛里供奉着面容模糊的神灵，香炉里cha了没有dian燃的竹立香。她在ai的环境里长大了，父亲与祖母视若拱璧，就像摆在神龛里的那尊血观音，供世人朝拜、亲吻，她掩面chuan息，她无时无刻不被注视。

梁引似乎被杜秋池所影响，深深地厌恶这种扭曲的ai。她待人阴郁而满怀恨意，因此总是气涌如山，she2tou挑剔而毒辣，哥哥们每每来见她，总会被讥嘲得ti无完肤。

偶尔，二十岁的堂兄也来看望她，梁引十五岁的时候，他跪在香桃木的床边，对面是一面磨得很薄的镜zi。他亲手打磨，光如shui波，清晰地照chu他酷似纳西赛斯的姿神。

公主，他总是这么黏腻地称呼她，然后将她搂jin怀中，低xiatou去索吻。

梁引在医院住到十六岁，才被接回主宅。

她生了怪病，自小脾气古怪，时常夜半咳血，兴许是太过痛苦，梁引很能折腾人。

她不为难那些女仆，只ai为难两个哥哥，祖母心疼她多病，总是睁一只yan闭一只yan，家里为了她cao2碎了心，这几年xia来有了求仙禳解的习惯，祖母便去问当地颇有威望的盲yan神婆。神婆问过八字，问米摔杯，nie着两支长香拜谢上仙，拜的是哪门zi仙？梁引看不懂，只是照zuo。

神婆装模作样地看过，说这姑娘上辈zi有阴桃花，这辈zi需要采阳补阴才能活，还必须是元阳尚在的chu1男。梁引冷笑一声，心如火烧，夺过她手中的观音签，往签筒里一摔，不等祖母chu声，满面怫郁地开门离开了。

她不信，祖母却信以为真，请大师拈香打醮，又四chu1网罗符合条件的少年，施予重金，接回主宅jing1心调养。十六岁后一年养一个chu1男，在送ru梁引房中前之前一直用补品jing1心养着。

为了合梁引的kou味，还要让他们上学，不能目不识丁，也不能聪明过tou；要脸danmei丽，不然梁引绝不会收xia。这些炉鼎的xing格倒是各有风qing，在梁家锦衣玉shi地养着，简直比家里的几位少爷还要少爷。

梁引十七岁生日那天，女仆长亲自引着人，送上来供她采阳。合同写得清楚，当一年梁引的固定床伴，之后药效渐退，去留看梁引心qing，她不想要的话，家里就会给丰厚的赔偿金送人离开。

福利看似很好，但是没人知dao，被采阳之后的炉鼎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健康，因为调教时被xia了猛药改善ti质，是偏方里以命养命的法zi，很邪xing，拿一方的jing1血温养另一方。

绿yan睛的少年手里提着灯笼，穿着锦缎长衫，幅面细琢荷花并di的图样，默然地往前走。女仆长将他带上三楼便退回楼梯的阴影中，杏花从半开的槛窗外涌过来，将阳光掩jin枝gan1。寂静，阴冷，神像沿dao而设，仿佛通往死人托shen的灵榇。

他忐忑，疑心落ru蜘蛛的巢窟，面上却不显，房门半掩，女仆告诉他jin去不必敲门。jin去第一yan，他先是被通天的富贵惊了一惊：梁引的房间jing1细奢靡，布置得雍容贵气，绿琉璃的瓦ding，紫檀木的屏风，浮雕山shui人wu；官窑瓷的耳杯，绿铜的博山炉，弥蒙安神香气。

难怪他们要叫她公主。

他往床榻望了一yan，霎时愣怔。梁引ti弱多病，很少起床xia楼，因此tou发养得很长，黑如沥青。五官纤细，xia巴尖尖，通ti病气萦shen，是个不长寿的样貌，房中白烟缭绕。她靠在枕tou上，侧脸明亮却又冷如釉质，在女仆手中慢慢饮xia鲜红发亮的汤药。

窗外注jin来的阳光往nei一照，半明半昧，少年只看见半片嘴唇殷红，仿佛什么渴血的怪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