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其他 > 错登科(1V1古言) > 袅晴丝

错登科(1V1古言) 袅晴丝

作者:小圆镜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4-25 13:26:06 来源:免费小说

  薛湛的指尖在青瓷杯上停了一瞬,收回手,微笑道:“岘玉这么说,我实在惭愧。”

  江蓠此时才觉自己这话说得有歧义,忙回头一看,幸亏廊上无人。她折回去把屋门关了,来到桌前坐下,短短几息已将这间屋子打量完毕。

  这里和尚书府的书房一般大,正厅有一张四角楠木桌,搁着笔架砚台,两个装满纸张的箩筐就放在桌下。东面用飞罩隔出通间,六扇屏绣的是上林秋狩,罗汉榻铺的是虎豹兽皮,墙上画题的是穆王西征,乌木几架的是三尺青锋。西面则是排列整齐的书柜,摆满了古籍书卷,窗前养着一盆葳蕤兰草。

  “请用茶,容我将你的功课找出来。”薛湛道。

  江蓠哪能让他动手,赶忙弯下腰,从筐的最底下抽出一份穿着红棉线的册子,眉眼弯弯地递给他:“这就是了,望先生不吝赐教。”

  而后捧住杯子暖手。

  薛湛接过,“自下了课,你一直在外头站着?”

  江蓠道:“来请教先生的人太多了,我……”

  他从旁边拿了个裹兔毛的小手炉,推过桌面,温言道:“我或许要看一个时辰,茶水凉得快,你拿着它。该用午饭就过去,不必等我。”

  江蓠双手捂在铜炉上,揪着软和的兔子毛,一点也不觉得冷,“先生,我等你。”

  薛湛不拘着她,拆了册子的线,低头静静地看起来。

  他看着文章,江蓠则看着他,一时间屋里静谧至极,只能听见雪片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茶水的热气氤氲而起,不知从哪里漏了丝风进来,缕缕白雾拂过他的眉宇,凝在他玉一般的面庞上。此情此景,江蓠忽地想起一句戏词来,说的是杜丽娘小姐在闺楼上窥春景,理春妆,晴空下的蛛丝网被风吹得摇曳荡漾,像飘动的春心。

  这个大雪天,她手中热腾腾的蛛丝好像就吹到了满园韶光里去。

  戏谑的遐思很快随着茶雾散尽。

  薛湛执笔在文章上圈点,另拿了纸来作批语,桌上的香燃完了一支,灰烬里火星熄灭时,他架起笔,吹了吹字迹。

  眼前还是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不等他开口,她就机灵地持壶给他满上热茶,正襟危坐,亮晶晶的眸子里有期待,也有得意。

  薛湛不由笑了:“写得确实很好,不落窠臼,看得出功底深,悟性也高。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将你的第一篇略修几个字,当作今年乡试的程文,交予礼部,其余两篇用作月课的范例,让学生抄了,贴在率性堂的廊上。”

  江蓠差点激动得跳起来,使出浑身力气抑制住,笑开了花,“多谢先生夸奖!能不能将姓名匿去?我不想让人来盘问。”

  薛湛打趣道:“你倒是不客气,旁人总要说个‘谬赞’。这三篇你作了多久?”

  “小半个月,构思了三天,写了四天,改了五天。昨晚觉得字不好,重抄了一遍。”

  “这样努力,却甘心匿名吗?”他注视着她,“我不常引荐学生。你写出这样百里挑一的文章,我理应与你些好处,否则过意不去。你想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可与我说。”

  对于这个女学生,他所知无多,只从妹妹和斋长口中听得一两句话。小姐的闺名贵重,旁人都唤她的字“岘玉”,说是楚阁老家里关系远的女眷,来国子监不满一月,没有入斋上课,平时只听会讲,也不曾给其他先生交过功课。

  普通的小姐,断不会做功课做到连身子都不顾。她显然有求于他,第一次给他交的文章在讨他欢心,结果弄巧成拙,第二次则找对了门路,将文采施展得淋漓尽致,令他叹为观止。

  他愿意帮她,就算她的手段有些功利。

  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家世,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通天大道。

  他只是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江蓠听了他的话,便知自己那点小心思已被他全然看穿,他却说得仿佛不是她在求他,而是自愿帮忙。

  神仙下凡。

  菩萨救难。

  薛湛说她不客气,她就真的不客气,“先生明鉴,我来国子监,想见的人就是您,想做的唯有一件事,就是去考试。我此生若不能凭自己的身份考一次科举,便是死也不能瞑目!我听说率性堂就读的监生,可以通过筛选参考会试,所以托人弄了个监生的身份,想先通过分堂考试进率性堂,然后再做打算。我知道在先生眼里,考试不算什么,可它对我很重要。先生能否帮我?”

  窗户扑通一响,檐角的雪块被风刮着砸下来,茶杯里的水漾起涟漪。

  短暂的静默过后,薛湛轻声问:“读书人考试,是为了做官,你是为了什么?”

  江蓠道:“我恰恰是倒过来。我考试,只是为了证明读书人的身份。”

  薛湛点头不语。

  江蓠还想解释,他却道:“寻常男子的选择,对女子来说难如登天,我有个妹妹,所以明白。我观你的策问、判词,只有练习过成百上千次,才能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景况,但必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闺秀。大燕立国两百年,没有女子参加科举,你要上考场,就要承担被问罪的后果。”

  “《大燕律》中用的词是‘各地举子’、‘国子监生’,没有写明男女。国子监也没说让女子进来读书,薛先生,您当时是怎么将郡主送进来的?”江蓠饶有兴趣地问。

  薛湛有些佩服她,如实道:“自然也是因为国子监的条例中没有写明男女,写的是‘三品以上京官子侄孙辈受荫肄业’。 白露虽贵为郡主,但来此读书,不是世间常理,便是我也不能给她一张监照。为了将她送进来,我同祭酒送了些礼,还答应在此授业满五年。”

  江蓠惊讶:“先生这等身份,也要送礼吗?”

  “你莫要把我想得神通广大,在京城中,除了陛下,只要和官字沾边,就免不了人情往来。”

  江蓠立刻接口:“我知道,先生最多只送,绝对不收。”

  她家那只狗也会叼着拜礼到处跑,但从来不收下属官员的冰敬炭敬,所以成婚之前抠得要命,守着俸禄不花钱。

  薛湛啜着茶,垂眸掩住眼中笑意,“不说这个了。岘玉,你若有机会上科场,想过考完要做什么吗?”

  江蓠心想,她不是有机会上科场,她是已经上过四十多次了,每次考完都在想能分到多少酬劳。

  明明是只见过三面的人,她对着他,态度莫名地放松,就像在和认识多年的好友聊天,“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能中进士,路就多了,可以编书修史,也可以开个私塾,教女学生读书,总之能自己赚点银子,无论做什么都心满意足。”

  “可有想过当历事生?国子监有一小半学生,是不上科场而去衙门观政的,做满一段时日,就封官外放,其中有不少学官,负责各地科考。”

  这十年来,大燕换了四任皇帝,朝局不稳,频开恩科就是为了让各地举子进入庙堂,替换被撤了职或丢了性命的旧官员,启用历事制也是有意于此。

  江蓠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提到当官,还顺着她的思路提到学官,心头一暖,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思考后郑重道:

  “先生好意,只是我早上起不来,不想点卯。”

  薛湛笑出了声,“岘玉,当先生教课也是要点卯的,要是迟到,就得扣月俸,迟到三次,年底的考核就过不了。我进国子监起初是做助教,三年迟了两次,还是祭酒看在我编书的份上,才没阻了我升博士。”

  江蓠捂着嘴,“那就只有编书不用点卯了?早听说先生在编书,是什么书?”

  “先帝看重教化,我奉他的命,编纂历朝科举文教的史书,赐名叫《桂鉴》。”

  “啊,那正好是先生擅长的!我看过先生春闱的答卷,策问里就写了教化育人,写得真真极好!”她由衷地称赞。

  “不敢说擅长,只是做起来顺手些。”他和蔼道,“你可仔细想想今后的打算。我们可以先走第一步,本月下旬的分堂考试,我会向祭酒和司业提议,往年都是分五个堂,今年或可六个一起分了。至于题出得自然要难些,你答得出类拔萃,才能进率性堂。若能进来,我就将你调到我斋里,日后举荐也方便。”

  江蓠简直无以为报,她真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容易。

  “先生真好。”她抱着温暖的手炉望着他,嗓音有些哽咽,“我从前虽未见过先生,但我知道先生一定就是这样的人。”

  薛湛摇了摇头,“是你很好,我只是惜才。有消息了我会派人知会你,这段日子好生准备,有什么疑问,尽早问我。”

  她才说了个“好”,肚子就嘹亮地叫了一声。

  薛湛捏了捏眉心,“实在抱歉,过了用饭的时辰,我这有从府中带来的糕点,你拿去罢。”

  说着走到东厅,把茶几上一个系红绦的檀木盒拿过来。

  江蓠的视线落在旁边架着的剑上,突然想起一事,“先生,你讲义里提到的那个弘德二年游说北狄的使臣是谁呀?从来没听说过。”

  九年前她还小,当时只知道北方的可汗退了兵,被先帝带三万轻骑乘胜追击,打到了狼牙坡以西,自此气数就尽了,大燕再也没送过和亲公主与岁币。

  薛湛道:“这个么……的确少有人听闻,家父在靖北军中有旧识,所以我略知一二。此人在两军对峙时独自骑马出边关,放在当年有通敌之嫌,是要判死罪的,后来成功退敌,才没有下狱。虽说已换了两朝,但要被有心人抓住旧事,对他十分不利,所以我不便说出他的身份。”

  她赞同地点头,接过盒子,也不含蓄地装千金小姐了,当他的面拆开,拈了一块梅花形的糕送入口中,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对他道:

  “这个不甜,好吃。”

  薛湛不禁低头一笑,“我也不大爱吃甜的。”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跑进来,举着两根糖葫芦,“我都冻僵了……咦?岘玉姐姐,你也在。”

  薛白露看看她,又看看自家哥哥,神情有些迷惑,不过一刹又恢复如常。

  江蓠怕她误会,夹着盒子向薛湛行了个礼,“耽误先生了,我这就去用午饭。”

  “请便。”

  薛白露把一根糖葫芦给他,“哥,你还没用饭啊?”

  “我不吃这个。你从慧光寺来的?”

  “嗯,母亲找我,又说那事儿……你懂的吧!”她意味深长地道,“这是母亲让我给你的荷包,是表姐做的。”

  薛湛没接,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在外头也这么口无遮拦。”

  薛白露把荷包丢在桌上,往江蓠身后躲,笑着说:“你不回家也没用,这个月我办生辰宴,表姐也来。”

  一股极淡的花香从她身上传来,江蓠脑中一炸,差点拿不稳盒子。

  “岘玉姐姐,你去哪儿用饭?这个时辰饭堂都关了。”

  江蓠深吸口气,维持住微笑,“我出去随便买点儿。”

  “那咱们一起去,我也没吃。”薛白露揽着她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还不忘回头跟她哥哥说:“东西我带到了,走啦。”

  江蓠僵硬地随着她走出彝伦堂,心中飞快地盘算着此人到底是不是薛白露,这香味她不可能认错,就是用来变声的薜荔虫!只不过比她在桂堂里服药后的香味淡不少,常人闻不出来,但她的鼻子很灵。

  到了京城,她忙于各种杂务,没再接触过与桂堂有关的事,楚青崖说秋兴满和堂内的易容圣手不知所踪,今日竟叫她意外碰上了线索!

  她决定找机会探探虚实。

  可能是伪装得太好,薛白露根本没注意她心有旁骛,絮絮叨叨地和她介绍国子监巷里有哪些卖吃食的铺面,什么羊肉馅儿的胡饼、猪肉大葱的包子、三鲜的水晶角儿,说得口水都下来了。

  “岘玉姐姐,你有忌口吗?”

  “没有,都能吃。”江蓠很客气,“我请你吧,你哥哥帮了我的大忙。”

  “那也行。廿四是我生辰,到时候我就在家请你,你千万要来啊!”薛白露热络地说。

  江蓠自然一口答应。

  两人寻了栋生意红火的酒楼,天寒地冻,江蓠问伙计要了一座五格的铜火锅,把菜蔬豆腐、鸡羊鱼肉各上了一碟,并一壶新酿的米酒,坐在大堂里涮菜蘸酱吃。

  薛白露看她酒量不错,用筷子指着酒杯,低声道:“要是来小日子,就不能喝。你现在有吃药调养吗?”

  “原来就有吃,只是药太苦了……别动。”江蓠忽然用拇指按上她的额头,“哎呀,虫子飞了。”

  她掏出帕子擦手,同时确认了一件事——面前这个是真的薛白露,没有易容化妆。

  那她身上的香气是哪来的?

  —————————

  《当你长得像吉姆·罗斯·斯图尔特的导师说要把你论文发SCI一作并保证能上》

  《牡丹亭》: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直接放不好理解,所以翻译了一遍。

  你们以为old money就没有升职压力了吗∠( ? 」∠)_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