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昨天那场盛世烟花是在他身上炸裂一般,炙热滚烫,灼烧出剧烈的疼痛。
他想哭却张不开口。
姜管家是早上发现辛阮情况的,没敢耽误立马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然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黎燃。
彼时黎燃正在开会,电话是姜助理接的。
姜管家讲了黎燃的情况,叮嘱姜助理开完会告诉他。
姜助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睛一转,便跟父亲提议,“跟黎太太也说一声吧。”
姜助理口中的黎太太就是黎燃母亲。
闻言,姜管家有些犹豫。
姜助理不急不缓地继续劝说。
“太太最关心辛阮先生,他病的这么严重,我们要是不告诉太太,后面被她自己知道了怕是要责怪我们。”
……
辛阮的感觉很是奇妙。
他像是在海里沉浮,起起落落,找不到支点,一会感觉又像是在火炉里炙烤,熊熊的火焰烧的他胸口疼,他被困在炉子里,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找不到平息热火的方式。
与此同时,还有声音在他耳边吵。
那声音很熟悉,沉沉的,带着点冷漠与不耐。
“起来吧,别装了。”
是在说他吗?
装什么,生病吗?
没有在装,他好像真的病了……
一连几个疑问在脑海中炸开,辛阮很着急,他挣扎着迫切地想询问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但却睁不开眼睛,张不了嘴。
他像是被人施了咒,只能木讷地在床上躺着,听着身旁人对自己无端的诽议。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阮才艰难地撑开沉沉的眼皮。
黎燃就站在床边,背对着他。
他一身深色西装,领带未解,发丝还有几分凌乱,看得出是匆忙赶回来的额样子。
他是匆忙赶回来的。
因为自己发烧。
念头闪过,辛阮之前的压抑沉闷与不快疏散了几分,心变得轻快起来。
听到身后窸窣的响动,黎燃转过身。
低头,黑色的眸子沉沉地打量着床上的辛阮。
灰色的床品和深蓝色的居家服衬得他肌肤愈发的白,因为生病的缘故,脸上少了几分血色,眼中蕴了一些雾气,使少年的病娇脆弱感一览无遗。
这个时候,黎燃本该心疼。
可事实上,他心中只有不喜与厌烦。
开了大半夜的会,早上一散会便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质疑,“你是怎么照顾辛阮的,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
他身体不好?
一夜不回家,去ktv喝酒泡吧这叫身体不好?
黎燃强压下回怼母亲的冲动,再三保证立刻回家后,才稍微平息了母亲的怒火……
“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黎燃面色冷峻,眼中结着冰渣,唇角紧抿的弧度更是透露出不悦,“不必拐弯抹角,事事都跟长辈告状,让他们来敲打我。”
然而辛阮看向黎燃却是顿住了,他褐色的瞳孔微怔,带着无措与茫然。
他没有听到黎燃的声音。
分明看到了黎燃动着的嘴唇,但耳朵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之前常出现的耳鸣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听不见了吗……
而黎燃对上他浑圆茫然的双眼,瞬间神色变得更冷,黑色的眸子像是浸过刺骨的海水,淡漠冰冷。
又开始装,有意思吗?
在他面前总是这幅无辜可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头就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卖惨叫苦,搅得母亲对他不满。
之前没听说这人有什么演技,现如今看来,卖惨装无辜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但黎燃就是黎燃。
即便内心再讨厌,依旧可以波澜不惊地给辛阮倒一杯水,按照医生的嘱咐喝过药后,问他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黎燃的一杯水逐渐抚平了辛阮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听力也逐渐恢复。
恢复听力的一瞬间,便听到黎燃对自己的关心,辛阮褐色的瞳孔一亮,点缀了无数星光。
这在黎燃眼中,却又成了计谋得逞的皎洁与得意。
异于常人的良好修养还是让他压下了对辛阮的不耐与厌恶。
“昨天是你的生日?”
辛阮嗓子沙哑,艰难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
辛阮搭在水杯杯壁的食指无意识弹了一下。
怎么说?
在蓝色烟花下,他与叶清安相视一笑,欢迎他回来的时候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是浪漫烛光下,他们独享二人时光的时候自己去横插一脚,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横插一脚。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人……
沉默片刻,辛阮拖着沙哑的嗓子开了口,“忘记了。”
顿了一下,辛阮又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黎燃闻言神色更冷,“有人想让我知道。”
长寿面和蜡烛的残躯就摆在餐厅的桌上,黎母一进门便看到了。
家里晚餐安排通常是什么样的,黎母不是不知道,一问便知道是辛阮特意要的。
稍微一动脑子,便也反应过来昨天是辛阮的生日,一边懊悔自己昨天事忙,一边向询问黎燃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