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谣 第八十五章 尽力

虫兽厮杀不休，皆是无差别的攻击，满地都是虫尸，到处都是白骨，看不见血肉横飞，只因血肉皆入肚腹。

沈遥华逃不动了，便选择站在山洼的中央，这山洼的奇异不仅是虫兽前仆后继的厮杀，还有一点，越靠近边缘的虫兽便越疯狂。

沈遥华来不及去探寻，忍着心悸拍落身上的蝎子蜈蚣，又避开几只扑过来的野兽，便强行定下心神，一面吸取灵气一面将灵气悉数外放，一部分勉强护住身体，一部分凝着念力，慢慢闭上眼睛沉寂了下来。

她在寻找小白狼，想它是逃不出去的，这个时候若能相斥倚仗，不管做什么都会轻松的多。

沈遥华以灵气与念力结丝成网，缓缓释放出去，如此不需用眼去看，便能感觉到网下的影像。

虫咬虫、兽咬兽，虫咬兽，兽吞虫……

大到巨熊，小到蚂蚁，每只都有双血红的眼。

在灵念之下，那些场景不是眼皮一碰便能消失的，它们清晰的就如同刻画在了眼珠子里一般。

在那些大大小小的身体中，都有着一团浓郁的黑，沈遥华仔细看去，发觉那好似是鬼气。

只是这么多的鬼气从何而来？

难道这山洼里除了疯狂的虫兽，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沈遥华的小心脏忽然扑通扑通乱跳了几下，暗想神秘女子该不是要往死里坑她吧？

就在她越想越糟时，有一股极大的冲力突然撞到了她的背上，沈遥华护身的灵气被撞散，也没有千斤坠的本事，这一撞便直接被撞的飞了出去。

她以一个恶狗扑食的姿态狠狠撞进了虫堆里，什么都来不及做便被虫子覆满了全身。

刺痛霎时便遍布全身，蝎、蛛、蚁、蛇……各种毒物潮水般的涌了过来，在她身上啃噬着，厮杀着……

有许多比沈遥华还要大的野兽被这样的覆盖后，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沈遥华呢？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虫子堆里爬出来，身上溢着淡粉雾气，隐隐还有一层清光隐在下面，一层是凰蛊放出来的，谁碰谁死，一层是她自身的灵气，在最危急的时刻，自动护住了她。

虫子死了一层又一层，还是不断向她身上爬着，野兽则被一条巨大的白狼拦了下来。

沈遥华直着眼，嘴唇颤抖着，呆了片刻后突然用起了咒击术，凡是近她身边的，不管是虫是兽，无差别的打了过去。

她讨厌这些丑陋的虫子，讨厌这些只知道嘶咬的野兽，更讨厌它们不怕死疯狂劲。

要不是她反应快，要不是有凰蛊，刚才的瞬间她就被虫子咬死吃掉了。

它们都想吃她，那她又何必客气。

沈遥华心头被惊怒填满，一时间竟也有些疯狂起来。

灵气配合着简单的咒术，打出去便是一片溅射的虫尸，打在兽身上便是一个深深的血洞。

开始时她还觉得有些血腥和残忍，但没过多久便习惯了，只是麻木的攻击着。

小白就在她身边做着同样的事。

它是妖兽，比一般野兽不知要厉害多少。

刚被神秘女子踢下来的时候它也与沈遥华一样又惊又恶，一味的只想逃出这片可怕的地方。

它亦有妖气护体，一般的虫子破不了，碰到野兽便凭着巨力撞飞。

逃来窜去的令它也有些抓狂了，直到把沈遥华也撞飞了才醒过神来。

如果沈遥华知道自己是被小白撞飞差点被虫吃了的话，她现在揍的一定是小白。

要是知道它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要救自己，沈遥华一定会想将它宰了炖肉吃。

然而她不知道，她还有些欣慰，想着小白还算懂事，知道与她并肩作战了。

一人一狼都有些疯狂了，没多久便在身边打出一片虫山兽墙。

沈遥华越打越顺，眼里甚至还闪出些兴奋。

就在这时，神秘女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够了！”

她声音中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沉。

“我让你到这里来是要学着驱使和掌控，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她是愤怒的，只是没向往常一向破口大骂或冷嘲热讽，这样的她，更让人觉得压抑。

沈遥华扎撒着双手停了下来，小声解释道：“它们被邪气控制了，都已经疯了，没办法控制啊。”

神秘女子沉声道：“既然邪气能控制，为什么你不能。”这话的意思便是别人能做到为什么你不能？

难道别人能做的我便也都能做到？

那为何不能人人做皇帝，修行之人又为何不能个个成神仙？

这世上不管什么都需循序渐进，她一个连法门都不知道的人，如何去驱虫控兽？

用凰蛊？

它本身便不受她控制，能偶尔在危急关头救上她一次便是阿弥陀佛了。

神秘女子让她自行与凰蛊沟通，自行领会术法，因着她本身占了天大的好处，可是那些好处对她本身的助益并不大。

神秘女子便又怪她没用，激发不了那些好处。

这便是其中的矛盾之处。

就像一个人捡到了个奇妙的宝盒，若是打开了便能取到里面的宝物，可以受用无穷。

但是盒子砸不烂撬不开，盒上机关奇巧，想要解开，需要的是无上的智慧或者找到钥匙的运气。

沈遥华没得到那把钥匙，也没有那么大的智慧，神秘女子却一直向她要宝盒里的东西，这便让沈遥华觉得极不公平，便垂了眼不愿说话。

她又忘了神秘女子能察觉到她的心思，她说不说出来人家都会知道。

“公平？”

神秘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一生斩妖除魔扶危济困，到头来成了孤魂野鬼，身子还被个废物用了去，你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公平可言？”

她声音沉郁，满是嘲弄，沈遥华睫毛颤了颤，依旧没有出声。

“你尝试了么？”

“你努力了吗？”

“你尽力了吗？”

神秘女子一连三问，逼得沈遥华无言亦无颜，只能深深的垂下了头。

神秘女子有时不近人情，有时太过凶恶，但似乎，她总是对的。

她一念转完，神秘女子的喝声已经到了，“你既没有，你便给我滚过去再试，努力的试，尽力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