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色生香 第329章 外婆？

少女在说完这话后，宛如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身决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峰。

周遭的冷风，轻轻刮在她的身上，吹起她衣角和秀发的同时，也为她点缀上了浓浓的清冷与疏离。

在这世界上，最残忍的，或许不是从未见过光明。

而是曾经见过，也真切的拥有过，最后却永远的失去，如同幻梦一场。

我本以为，少女离开桃花谷后，所去的第一个地方，要么是去到昆仑禁地，再看一本无情诀中，是否有什么被她遗漏的东西。

又或是继续杀人吞丹，增进自己的修为，等到能与天道决战的那么一天，为沈知言报仇雪恨。

甚至是去找准提尊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少女竟然一路南下，从河西出发，一路去到了湘北。

她钻进湘北重峦叠起的山林，如同一阵清风一样，踏过长满青苔的树干，在茂密的林中快速穿行。

直至——

她忽然在一处建在湍急小河中央，看着十分破旧，又有些诡异的木屋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少女站在木屋前发呆，并未急着进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柳清影，还记得我当年与你说过的话吗？”

“有些事情，是你命定的劫数，你逃不掉，只能去渡。”

“如今你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该是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一道苍老又沉稳的女音，缓缓从小木屋内响起。

我在听到这道声音的第一反应，是浑身僵直，头皮发麻。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道声音令我太过熟悉。

熟悉到我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听一次！

更想象不到，能在幻境里听到她的声音。

所以……

里面的人，会是她吗？

我的呼吸忽然有些颤抖，心里更是隐隐有些害怕。

少女并未被老婆婆的话给问住，只是目光疏离地长叹了口气，说：“阿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是什么心有大志，想做那些宏图愿景之人。”

“我此生唯一的夙愿，只是简简单单的活着，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想要的不多，得到却如此的难？”

“……”

小木屋前，那扇紧闭着的破败木门，在少女话音落下之后，忽然响起“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一张……

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忽然出现在了门后，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慈爱，轻轻地对少女说道：“外面冷，进来吧，有什么话，我慢慢告诉你。”

这……

这是外婆啊！

这是在我十二岁那年，为了救我，猝然离世，令我日思夜想的外婆啊！

我整个人都懵了。

懵到两耳发鸣，一直都无法反应过来。

我是真的无法想象，外婆竟然早在这么久之前，就认识我了？

所以她的以命相护，给我留下的那几个忠告，其实……可能……

都不是她算出来的？

而是她一直都知道，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来告知我？

我的脑子瞬间凌乱得不行，七上八下的，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和纠葛。

反观一向与人保持界限感的少女，对于老婆婆似乎还算亲热，没有任何防范地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小木屋里。

我也赶忙跟了进去。

可我却在进入小木屋后的下一秒……

更是惊得直接傻愣在了原地，好似在一瞬间，直接回到了儿时。

“这……这里的陈设，和我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这个老婆婆一定是外婆，一定是的！”

我激动的不能自已，却见老婆婆对待少女的态度，与外婆曾经对我，更是如出一辙！

少女刚坐到四方桌前，老婆婆就端来了一杯加了一粒小冰糖的薄荷茶。

茶里除了薄荷，还放了点蜂蜜和茉莉，香味很浓，我只轻轻一闻，便感到十分的留恋，里面全是我儿时的回忆。

少女接过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才用那带着些许紧张的语气，对老婆婆问出一句。

“阿婆，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老婆婆点头。

少女的目光有些悠扬，接着说。

“那时我还是只没化形的小蛇呢，生得瘦瘦小小，打架总是打不过人，又因为白色被当作异类总被欺负。”

“我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让自己变成一条毒蛇，把这些欺负我的臭蛇们全给咬了，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也有脾气，我也很厉害的！”

“直到那天午后，我趴在树枝上发呆，忽然听见一声鸟叫，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一只五彩缤纷，身上还冒着金光，像是凤凰一样的神鸟，缓缓落在了我的面前，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当时以为，我可能是出现幻觉了，直到你从神鸟的背上下来，一步步地朝我走来，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我真的看见神仙了！”

“阿婆，你当时在我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神仙！”

“所以，你那天和我说的话，哪怕是一撇一捺，我都是信的，我一直都很相信。”

“我一直不肯相信的，其实是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

“我只是一条丢进林子里，都能把自己饿死的小蛇，平日里笨笨的，脑容量更是小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当时都要想好久，才能理解你想和我说点什么。”

“这样的我……”

“我真的一直觉得你找错人了，我能有什么劫数，我又能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万千生灵里，最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少女一口气，将她曾经在面对老婆婆时，心中所想的每一句话，全都直白地说了出来。

老婆婆并未在她说话的时候打断，反而十分认真，静静地听着。

直到少女全都说完之后，老婆婆才用那温温地声音，对她问出一句：“可你会选择回来找我，不就是在告诉我，这些年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已经让你信了。”

“柳清影，你从来都不是人世间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你该相信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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