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生于无念 第22章 借酒消愁

整个世界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无念独自游荡在繁华的街市中，心中无比空虚落寞。

有些事情他确实看不明白。

从小到大，自己最讨厌降妖除魔，不为别的，就是不喜欢看到生命被剥夺。

当年师父和师兄们斩杀妖魔鬼怪时，无念只能惊恐地呆在一旁，他无比讨厌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好像总能感受到那些妖魔濒临死亡时的疼痛和绝望，即使他们想伤自己害自己。

记得有一回，无念问:“师父，我们能不能不杀妖魔？”

师父问:“为什么？”

无念道:“因为妖魔鬼怪也是性命啊。”

师父无奈的摇摇头，只道:“傻孩子，你啊，就是有一颗至臻至善的心和一个冥顽不化的榆木脑袋。”

也许吧……

“五鬼”确实十恶不赦，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性命。无念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邪钺明明已经降服了他们，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无念不懂。

不知不觉中，无念竟情不自禁地来到了那日吃饭的酒楼。

果真只有吃东西才能让自己忘记烦恼，重新振作起来。

店小二见无念是熟面孔，赶紧客客气气将他引入二楼窗边落座，那是全酒楼位置景致最好的座位。

“客官，这次怎么一个人，上次那位仙长呢？”小二擦着桌子，客气的询问。

无念落寞地低下头，抿了抿嘴，轻声道：“他有事，今天就我一人。”

“那客官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店小二记性好，报出了两人上次点过的菜名。

不知为什么，每次给邪钺渡灵后，自己都会又饿又累。

无念犹豫了片刻，摸了摸胸口的钱袋，犹犹豫豫指着菜单道：“今天劳烦把上次没上的那二十八道菜都上来吧！”

幸好钱袋在自己这里，今天一定要狠狠的大吃一顿。

“这……您一个人吃，会不会太多？”小二好心提醒道。

无念已经下定决心化悲愤为食欲了。

他爽气地点点头：“不用担心，下单便是。”

“好勒。”小二奋笔疾书，将一连串菜名记了下来。

“对了，再给我来一壶酒！”无念补充道。

“小仙长，我家的酒有点烈，您能喝得了吗？”店小二见无念年纪不大，便又好心提示了一下。

无念故作镇静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道：“没事，我可以的！麻烦小哥了。”

心里堵得慌，他此刻就想体会一把借酒消愁的滋味。

“好嘞，这就为您备酒菜！”

没过一会儿，满桌的饕餮盛宴备好了，每一道菜看上去都是精致美味。

望着一桌子的美食，无念先是一喜，继而又无由来的忧郁了起来。

他缓缓提起筷子，一个念头在心头徘徊：如果邪钺在该多好！

为了赶走这个念头，他赶紧倒上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辣嘴，却暖心，黄汤下肚，一丝绯红爬上少年的面颊，称得他多了几分好看。

窗外红日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没一会儿，天空中又开始绽放烟火。

酒楼的位置没有望舒客栈的好，但抬头也能看到不完整的烟火。

那一丛丛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少年的眼中亮起熄灭、周而复始。

昨夜赏烟花的记忆犹在心头，无念举杯小声嘀咕道：“今日的烟花怎么不如昨天那般好看呢？！”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一个苍老的声音飘入无念耳畔。

无念扭头，见一老态龙钟却鹤发童颜的老头坐在隔壁桌前，也在举杯赏烟花。

他身体微胖，腰间别着一个葫芦，手里提着一杯酒，看样子也像是位仙士。

老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点了一桌子好菜正在自斟自饮的少年。

老头看上去慈眉善目，举着杯对无念道：“小兄弟也很有雅兴啊。”

“老先生，您好，敢问您也是仙士？”无念问。

“老朽不才，只是个平日里喜好琢磨草药医术的普通人。”老头欠了欠身。

“原来老先生是个大夫啊！”无念眼睛一亮。

见老头不似坏人，他便酒壮怂人胆，指着面前的酒菜，客气地邀请道：“老先生，我点了许多的好菜，您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杯？”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道：“老朽正愁无人对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蹒跚着踱步前来，在无念面前落了座。

无念有点微醺，控制不住表情，道：“老先生您也爱看烟花啊？”

老头笑道：“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谁能不喜欢这漫天星斗一般的花火呢！”

无念也跟着笑道：“是啊，有酒有肉还有烟火看，真好！”

老头余光瞥了无念一眼，忽然停住了手中的杯盏，微笑道：“小兄弟，你似乎有伤在身，如此胡吃海喝，对伤势恢复不利啊！”

落寞一点点爬上无念面颊，他道：“一点小伤，不打紧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推杯换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头和蔼地缓缓道：“小兄弟，你为何独自在此自斟自饮，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无念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佳肴，道：“就是有点贪嘴罢了。”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我看小兄弟你不止身上有伤，心里还有事吧？”

无念苦笑不语。

见无念不肯说，老头继续道:“小兄弟既然在此借酒消愁，想来是有什么心事。心病还须心药医。老朽盲猜一翻，可是为情所困啊？”

无念一怔，笑了笑，摇了摇头。

老者停顿了一会，笑道:“世人烦恼有三:为钱所累，为情所困，为名所惑！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像为名，能点一桌酒菜不像为钱，所以猜测或许为情。”

无念道:“老先生，您一人独酌，是不是也有烦恼？”

老头也不遮遮掩掩，大方道:“没错啊，老朽是为情为名所困。我有一个朋友得了一种怪病，我虽然深谙药术医术，却帮不了他。帮不了朋友，让我困于情理；治不了病，让我觉得对不起世人对我敬仰。”说罢，老头仰头独饮了一杯。

“原来您还是一位神医啊！”无念诧异的望着对方，“这么巧，我也是有个朋友也得了一种怪病，我也帮不了他。”

“哦？这么巧？那老朽要敬一下小兄弟。”老头举杯敬了无念一杯。

无念客气的回敬，轻声探问道：“老先生，您的朋友现在还好吗？”

老头叹了口气，道：“尚能苟延残喘吧！你的朋友呢？”

无念低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们分开了。”

“看得出来你很担心他。”老头笑着摸了摸胡子，道，“万境本闲，唯心自闹；心若不生，境自如如。”

无念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与烟火间，道：“他伤得很重，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老头不解：“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何不去他身边？”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无念目光黯淡无光，只得举杯借酒消愁。

这老头仿佛能看透人心，道：“你们可是为了什么小事产生了误会？”

无念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老先生，您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坏人都该死？”

老头顿了顿，摸了摸胡须，道：“怎么说呢……有些该死，有些不该死。”

“为什么呢？”无念追问。

“若是无恶不作之人，你饶他一命，便是间接害了其他一百条、一千条人命。这样的人，便是死不足惜。”老头道。”

“修仙问道之人，不是该以保卫天下苍生为己任，为何一定要取他人性命呢？！”无念迷惑不解。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道:“小兄弟，像你如此善良单纯的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啊！”

无念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你是个善良的人，不过，世上很多事情不能以生死论对错的。很多事情都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那会不会有人就是喜欢杀人呢？”无念轻声追问。

“除非是堕入魔道没有心的魔物，一般想夺取他人性命，必然会有苦衷缘由的。”

“比如对方想杀自己？”

“自保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还会别的理由吗？”

“也会有吧，比如复仇，比如恐惧……面对威胁时，大部分人都会无法自控的。”

“如何判断是正当理由呢？”

“判断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的。如果是你的朋友，他做了什么你不能接受的，最好要多多沟通，好好听听理由，说不定你就理解了。很多事情不要闷在心里。你还年轻，遇到的人和事情多了，以后就能真正分清是非曲直了。”

听到这里，无念忍不住在心里为邪钺辩解:或许杀死五鬼是当时情形下，邪钺根据判断作出的最好选择。是自己错怪他了。

“很多事情不能简单的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老朽一生救了很多不该救的人，也有许多该救的人救不了的，我也只能做到问心无愧了。”

无念沉思了很久，豁然开朗起来，他忙起身作揖，道：“多谢老先生解疑答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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