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 第四章 重回人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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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好多好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声，哭泣声，吵闹声，那个男孩醒来后的大叫大嚷声，她茫然的听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也没想。只是一个劲儿的奇怪着，她不是死了吗？为还会听到这么多的声音？

“晴姐儿，我的晴姐儿……”

那温柔悲恸的哭声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觉得身子飘飘忽忽，一直在晦暗不明的半空中飘荡，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再然后，耳边的哭声越来越清晰，直直的钻入她的心底。

这是谁？是在喊她吗？她明明已经死了，为全身酸痛的痛楚感会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泪水一点点的低落到她的脸颊边。

她试着睁开眼睛，这最最简单的动作做来却是无比的困难。不知努力了多少次，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

一直在哭泣的叶姨娘压根没有留意到床上女孩的轻微的举动，兀自埋头痛哭。

表少爷醒来之后，满嘴胡言乱语，被灌了安神的汤药，移到了隔壁的屋子里歇着去了。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叶姨娘陪着垂死的四。

四身边的大丫鬟香菱，自然也不敢随意离开一步，一直守在床铺的另一边。昏昏欲睡，时不时的打瞌睡。

香菱打了个呵欠，无意中瞄了床头一眼，然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喊了出来叶、叶姨娘，快看，你快看，四、四醒了！”简直语无伦次了。

叶姨娘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旁，闻言惊喜交加的看了。

四果然醒了，虽然眼睛半开半闭没有神彩，可是，分明是醒了。

叶姨娘激动不已，大声哭了出来老天垂怜，我的晴姐儿总算是活了。”颤抖着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四手，再也不肯松手。

香菱眼里蓄满了欢喜的泪水，太好了，四总算是捡了条命了。就算太太还会责罚她，不过，总不至于要了她这条小命了。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似乎想说些，却嗓子嘶哑的不得了，压根说不出话来。

香菱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翼翼的喂了四喝了两口。

叶姨娘喜极而泣，估计一时半会儿情绪平息不下来，香菱也不去打扰她，径自温柔的问道四，你现在感觉样？还要不要再喝点水了？”

这次，终于清楚的听到“四”这个称呼了。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了眼前的陌生女子一眼。年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头上梳着双丫髻，青衫长裙，一看就是丫鬟的装扮。这个女子是谁？为口口声声叫她四？

她明明是若云，明明是被灌了碗药枉死的萧若云。会变成四了？

床边那个美丽温柔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此刻正在哀哀的哭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上苍保佑，晴姐儿总算醒了”。

然后，就扑到了床边，将她紧紧的搂到了怀里。

她不该反应，身子本就酸软无力，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悄然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心里盘算着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再做打算。

叶姨娘楼了片刻，见怀里的四丝毫没有反应，不由得心慌了香菱，晴姐儿这是了？怎的又昏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找李大夫看看？”

香菱忍不住叹息，叶姨娘这种性子，居然能在沈府里安然度过这么多年，真让人奇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香菱快速的答道叶姨娘，依奴婢看，没要紧的。四已经醒了，就没大碍了。这深更半夜的，李大夫定然就寝休息了。还是等早晨奴婢再去禀报太太一声吧！”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叶姨娘也挑不出毛病来，便点头同意了，然后轻柔的将四放回了床上，将被子掖好。暗暗祈祷着四诸事平安。

回想起刚才四的反应，香菱庆幸的说道说起来，四的反应倒是正常的多。表少爷就像撞了邪似的，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所有的人。就连他叫都不了呢！”

叶姨娘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是诡异看来，定是撞了邪了。也不是不是在水底下遇上了不干净的……”

说到这儿，叶姨娘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不敢再乱说。

床上装睡的若云竭力保持着浅浅的均匀的呼吸，仔细的听着香菱和叶姨娘的对话。

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个四，乳名应该是叫晴姐儿。这个丫鬟叫香菱，应该是晴姐儿的贴身大丫鬟。这个叶姨娘，该是晴姐儿的生母了……

若云不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身边两人的身份。

那个表少爷，又是谁？

同时落水，同时获救。表少爷醒来之后记不清楚是谁，也不认识周围的人……

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一个结果。

那个表少爷，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就像她莫名的变成了这个四一般……

这究竟是回事？

若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也理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马脚来。若是被人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所谓的四，只怕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不管样，她又重回了人世。

所以，她要好好的珍惜。

想到这儿，若云更加的翻转身子，唯恐想的太多脸上会露出端倪来被床边的人察觉。

叶姨娘留意到她的动静，爱怜的抚摸了她冰凉的脸蛋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香菱，晴姐儿定是被我们俩的声惊到了。”

香菱机灵的闭了嘴，趴在床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姨娘先还舍不得睡，可今日心力交瘁劳累不堪，现在总算是安心了。过了片刻，也沉沉的睡去。

若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熬到了两人都睡着的这一刻，悄悄的睁开眼睛，然后试图坐起身来。

这一动不要紧，冷汗的涔涔的往外冒。全身酸软无力，像被马匹狠狠碾过一般。

若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咬牙用手撑在床边，总算坐了起来，然后避开香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地上……没有绣鞋。

若云楞了一下，便赤足踏了下去。

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极为精致秀气，看也不过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再伸出手来，那双细嫩柔软的小手，和脚一样，都是小小的软软的。

若云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不知是悲是喜。她居然又成了个孩子……

木板微凉，因是夏日，倒也不算难受，反而有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适。

那是活着的感觉……

若云微微闭上眼，将满心的酸楚和感触都咽了。

不为，死后没有去奈何桥投胎，却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她甚至还不这个身子姓全名叫，也不这个身子的性格喜好，更不身处何方何地。一切都是茫然的未知。

不过，她依然要感激上苍，给了她崭新的生命。让她有了重回人世的机会。也让她，有了为报仇的机会……

想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想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她的牙齿将嘴唇都要咬破了。

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在心里熊熊的燃烧起来。让她几乎不能自持。

萧婉君！

请你好好的活着，请你好好的保重。在我重新遇见你之前，请你一切都好好的。

因为，我要亲自将你从高高在上的天上拉到地上来，让你尝一尝被人视若草芥的滋味……

若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重新又睁开眼睛，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看了一眼，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乎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四的闺房。

这间屋子，陈设简单雅致，除了一张大大的床外加梳妆镜和桌凳之外，另有一个高高的屏风。看也不像贵族的闺房，倒像是客房一类的。

屋子里点着两盏灯，还算亮堂，那明晃晃的铜镜在灯光的反射下，闪出微弱的光芒。

若云心里一动，缓步走上前去。

那铜镜是菱花形的，若是成人站在这儿，恰好能照到上半身。

若云之前是个高挑苗条的女子，容貌秀丽柔美，如今，却是连镜子都够不着的孩童了。踮起脚尖看去，也只隐隐的看到头顶处的乌发。

环顾四周，总算看到了一个方形的小凳子。

若云唯恐惊动了正趴在床边沉睡的香菱和叶姨娘，蹑手蹑脚的搬来了凳子，放在镜子面前，然后慢慢的站到了凳子上，然后往镜子里面看去。

虽然之前曾经有百般猜测，可真正见到这副身子容貌的一霎那，若云还是有了惊艳之感。

叶姨娘虽然看起来懦弱了些爱哭了一些，可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绝顶美人儿。

这副身子，既然是叶姨娘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不会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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