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 第三十章 琴箫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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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云随着沈宜莲等人一起向夫子们问安。

唯一的女夫子自然是林夫子。

这位林夫子容貌平平，但是一双眼睛却生的极美，如秋水一般灵动。身后的丫鬟抱着一架古琴，那古琴颜色质朴古色古香，看着便觉得是个极好的古琴。

待琴放置在石几上之后，林夫子也不多言，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双手抚琴。美妙悠远的琴声便从林夫子的手下流淌出来。宛如小溪潺潺，又如鸟儿在枝头轻快的鸣叫，让人心旷神怡。

若云立刻对这位林夫子生出了好感来。

但凡是拥有这般超脱技艺之人，身上总有些脱尘之感。满身俗气的人，是无法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声来的。

林夫子容貌虽然不美，可是气质飘渺，笑容淡然脱俗。和季夫子的高贵完美却又自不同，却是相同的令人神往。

另外两个夫子却都是男子。

身穿长袍的夫子眉目清朗，最多三旬左右。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箫。看来，定是万夫子了。

另一个夫子却年纪不小了，至少也有五十多岁了。他留了一撇山羊胡，长相不算难看，甚至颇有点滑稽可笑。大大的鼻子尤为引人注目。想来定是顾老夫子了。

这位顾老夫子手里拿的既不是琴也不是箫，却是一样比较少见的乐器。是一个长长的木棍状的，身后的随从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鼓。居然是教击鼓，真是好生的奇怪。

如云跟着几位一起上前见礼。

夫子们大多脾气和蔼，对着娇贵的沈家们很是客气。

若云打定主意要和林夫子学习琴艺，因此对待林夫子分外的热情客气。

琴是乐器中最最流行的一种，此时大多数的贵族少爷们都爱学习琴艺。但凡是贵族世家，大多有专属的琴师。萧婉君也是操琴高手，若云既然决心样样都要出类拔萃，自然想好好的学一学琴艺。

林夫子美丽的双眼在若云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微笑着问道听说四前些日子落水静养，不身子恢复的样了？”

若云恭敬的答道多谢夫子关心，我现在已无大碍了。只是学过的忘了不少，都得从头学起，还希望夫子不要嫌弃我愚钝。”

萧婉君倒是善于操琴，可惜她只懂得听却从未学过音律，说起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要重头学起，只希望林夫子不要大惊小怪才好。

熟料，此言一出，林夫子便惊诧的看了若云一眼四，你以前对琴不感兴趣，硬是要跟着万夫子学吹箫，而且四小小年纪对吹箫一道极有天分呢！怎的四连这个也忘了么？”

若云笑容一僵，暗道一声。坏了！

这个香菱，说来说去怎的把这个重要的信息给漏了呢！

感情这位原来的四也不是一无是处，居然对音律一道很有天分。林夫子既然如此称赞。说明原来的四至少吹箫吹的不才是。

可是，现在的她却茫然一片也不懂，这可该办才好？

香菱一见若云脸色不对劲，立刻有异，大着胆子上前来禀报林夫子，四落水之后，记忆受了不少影响，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了。还请林夫子多多体谅。”

林夫子楞了片刻，便笑着说道没大碍，想学重新再学就是了。我倒是高兴，四学音律天分极佳，若是肯跟着我学琴，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只怕万夫子会不大高兴呢！”

任谁被抢了得意门生，都不会高兴到哪儿去的。

果然，原本笑眯眯的万夫子一听若云说要改学琴艺，脸便拉长了。

“四，你六岁起便跟着我学吹箫，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已经能完整的吹出十几首曲目。比起我当年还要强上一筹。若是肯多下功夫苦学，几年之后，定会大放异彩。何苦这个时候要改学琴艺？”万夫子苦口婆心的劝道，时不时的瞪旁边的林夫子一眼。

哼，定是这在四面前说了。妄图把他最得意的门生给挖走，真是可恶之极！

林夫子很无辜，这都是四的主意好不好，她可没有撬墙角的意思。

若云心里暗暗叫苦，陪笑着说道还请夫子不要生气，我自从落水过后，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这吹箫的技艺，也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便想重新改学琴艺，还望夫子体谅。”

夫子不体谅，夫子很生气！

万夫子勉强按捺住浑身的火气，继续游说道忘了也没要紧，重新学起便是了。说不准很快就能全部记起来了。听说有些人失忆之后，都会尽量做些往日熟悉的事情，以便尽快恢复记忆呢！”

万夫子说的不无道理。只可惜若云无论如何也不会恢复“记忆”了。外表虽然还是同一个，可里面的人却着实换了一个。还“恢复记忆”？

若云硬着头皮说道我今日一见琴便觉得亲切熟悉，实在是想改学琴艺呢！”越是听万夫子这么说，若云越是坚定了要改学琴艺。

原本的四吹箫极佳，是万夫子的得意门生。换了她这个一窍不通的冒牌货，还不会出多少岔子。到时候岂不是辜负了万夫子的期待和信任，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不，她才不要那样。宁愿改学琴艺，哪怕学的再差劲，反正是重头学起，谁也不会取笑怀疑她的。

万夫子的脸都黑了一半。张张口，又闭住了嘴，忿忿的走到林夫子身边，不客气的说道林夫子，敢问你是用了法子说动了四改学琴艺？真是让我好生佩服啊！”

教音律的三个夫子，一直面和心不合互相暗暗较劲。谁都想教出优秀的学生来在沈老爷齐氏面前抬头挺胸扬眉吐气。所以，争抢学生这种事情都是再暗地里悄悄进行。像这么正大光明的撬墙角实属第一次。

所以，万夫子愤怒了！

林夫子无端的受了这等闲气，却丝毫没有动怒，浅笑着说道万夫子何须动怒，学习音律本就是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我们做夫子的，自然希望少爷们都多学些。以前四对琴艺不感兴趣，我从不多劝。现在四对琴艺感兴趣了，也是好事一桩。你难道不希望四多学些技艺傍身么？”

这一番话说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却是极为厉害。万夫子被说的无言以对，脸都涨红了。

若云大为叹服，真没想到看来斯文温柔的林夫子言辞如此厉害。

这么大动静，自然把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沈宜莲沈宜芳沈宜蓉一起围了，就连顾老夫子也眯缝着眼睛看热闹。

林夫子笑盈盈的看向若云四，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何打算？”

若云冲口而出我自然是要专心学习琴艺。”

林夫子淡淡一笑，手指流畅的划过古琴，飘出一连串轻快悦耳的琴音。

万夫子却是脸色一黯，满心的不快。

奈何这话却是沈四亲自说的，再也不能怪到林夫子头上去。他也只能暗生闷气了。

沈宜芳撇撇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四妹真是性格大变样，往日最喜欢吹箫，现在却要改做学琴。诶，万夫子前两年的心血算是白花了。”

话虽然难听，可是却一语中的，直直的戳中万夫子的伤心处。万夫子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沈家四读书写字驽钝，礼仪课程平平，女红刺绣不精，唯有对学习音律颇感兴趣。不过两年的功夫，居然把箫吹的有模有样。

好为人师者，都喜欢聪明伶俐有天分的学生。万夫子细心栽培沈四两年，自然寄予了厚望。前些日子听闻沈四落水静养身子，他还暗暗打算过要多花些精力把她落下的功课补……

现在看来，却是不需要了。

若云未曾料到万夫子对此事如此介怀，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满眼的歉然对不起，万夫子，我……”

万夫子咬牙，狠心的下了个决定这样吧，四，你若是想改学琴艺，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你苦学了两年的箫就此放下实在太过可惜。要不，每天散学之际，你拨出一点来学一会儿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万夫子可是京城最出名的乐师之一，想请他做教席的人家不知有多少。每天在沈府上课一个时辰左右，还有其他几家要去。如果专程为沈四耽搁的话，很显然的算是免费额外的教学了……

若云再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了，连忙露出感激的笑容，连连道谢。

万夫子总算松了口气，看得出，他对沈四确实极为上心。

沈宜蓉毫不掩饰嫉妒的目光，看的若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像沈宜莲和沈宜芳就含蓄内敛多了，就算心里不自在，至少也还稍微的掩饰一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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