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神月 第六十六章：自愿放弃

砰！！！

失去全部动力的倪克斯重重地砸在了金博士前方不远处，辰天月落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兰雅腿部伤口处凝固的血液，这才稍稍放下心。

“倪克斯我带回来了，带她去治疗。”辰天月看着金博士，平淡地道。

金博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现在的辰天月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他打量了辰天月一会儿，说道：“记忆完全苏醒了吗？不错，这才是神月应该有的气度。”

辰天月的眼睛微微眯起，加重语气说道：“带她去治疗。”

金博士转头看了洛伊一眼，洛伊会意，小心地抱起兰雅，然后用旁边的一架分支电梯下降到了地下基地中。

目送兰雅沉入地下，又看了一眼瘫坐在金博士身边没有一丝力气的蝶，辰天月再次看向金博士，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金博士眼睛一眯，用眼角瞥了一下蝶，然后对着辰天月说道：“过来。”

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人都看向辰天月，想看看他会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辰天月眉头一皱，沉默了下去。

劳特静静地望着辰天月，心中生出了一丝期待。如果辰天月转身离开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不离开，他还能怎么样？能放弃吗？自由、人格、记忆、尊严这些构成一个人的最基本要素，他能为了两个女人而自己选择放弃吗？

随着辰天月陷入沉默，气氛也迅速凝结。

仅仅几秒后，辰天月往前迈出了第一步。

蝶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辰天月。这里明明是陷阱，明明会被再次夺走一切，为什么他还是在靠近？

金博士也是微微惊讶，然后若有深意地看了蝶一眼。

“这是异能量抽取装置吧，有效范围大概是两米，看样子是直接连接到了白夜的异能量反应炉上。”辰天月平淡地说着，似乎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当时麦查德博士和我提到过，异能量反应炉现存的能量只有一半，但也相当于我的最大能量储存量，剩下的一半就是为我准备的吧，为了在这样的一天到来时用来抽取存放我的能量。”

金博士再次惊讶：“你猜到了？”

“刚刚才想通而已。”辰天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目光一直望在蝶的身上。

“失忆的我残缺了大半的人格，习惯性地去逃避，所以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恐怕你们也对之前的我相当不满意吧，毕竟那样毫无自主意识，像不完全又不稳定的i一样的神月完全无法达到你们的期望。”

“不错。”金博士坦白地承认了。

“不过在记忆全失的情况下，我幼稚得像个小孩一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居然心甘情愿地被你们骗了整整半年，还真是”辰天月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自嘲。

辰天月的步伐并不快，但一直很均匀，这么一会儿，距离异能量抽取装置的有效范围只剩下了短短的五米。

如同忽然从睡梦中被惊醒，蝶奋力直起上身，用尽力气喊道：“别过来！别过来！这是陷阱啊！”

“我知道。”

回答蝶的，是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和柔和的声音。

蝶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原本闭塞而空洞的心仿佛忽然被贯通，很多奇怪的情绪一起涌上，鼻子酸涩难忍。

“别过来，别过来了，别管我了，你快走，他们拦不住你的！”

“我知道。”

辰天月依然在笑，脚步缓慢，却不曾犹豫。

“会被夺走一切的啊，三年前不是拼尽一切也要逃走吗？”

辰天月微微一讶：“对了，你进入组织的时间是在五年前，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发生时你已经在组织了啊。”

金博士一直在看着两人，没有插话，眼中的神色时而复杂，时而坚定，时而又有些落寂。

看到辰天月的脚步依然没有一丝停滞，蝶瘫坐了回去，泪如雨下。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生命，自由，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啊？”蝶哭得像个忽然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辰天月微笑不语。

“明明我刚刚才偷袭了你啊，为什么还要管我？”

微笑依旧。

“为什么啊？”蝶的声音小了下来，她痴痴地看着已经站在陷阱边缘的辰天月，不再有动作。

凯拉紧紧地盯着辰天月的动作，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明明当初反抗得比任何人都激烈、决绝，为什么现在却又为了其他人而心甘情愿地放弃？她不明白。

忽然，瑟琳娜的身影在脑中闪过，仔细回忆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凯拉渐渐失神。瑟琳娜又何尝不是为了瑞尔而不惜一切，曾只会让她感到可笑的所谓感情，如今就在她面前鲜活地呈现，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为她做到这样的程度，即使生活再痛苦，似乎也能坚持下去。

可惜，她没有。

她很羡慕，羡慕蝶，羡慕瑞尔和瑟琳娜，最后又嘲讽一笑，毕竟他们会被逼到这一步，她可是功不可没。

金博士紧紧地盯着辰天月，他似乎明白，却又似乎不明白。他知道用蝶和兰雅可以威胁到辰天月，但怎么也想不到辰天月会像现在这样子完全放弃抵抗，自投罗网。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曾为了自由不惜生命的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终于，辰天月抬起了一只手，伸出手指，轻轻地伸进了异能量抽取装置的有效范围。

电弧瞬间出现，从金博士脚边的钢板上出现，连接到了辰天月的手指上。辰天月体内储存的能量异常庞大，就算是完全放弃抵抗的情况下，也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完全吸收。

缓缓地，他举步跨了进来，整个身体都进入了有效范围。电弧数量迅速增加，连接在他的全身上下，不停扭动着。

走过金博士的身边，辰天月笑容不减，轻声开口：“你似乎很惊讶，我心甘情愿为了白夜做事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

金博士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没再理会金博士，辰天月已经来到了蝶的身边，而他身上的电弧也开始变细，这是能量快要被抽干的征兆。

蹲下身，辰天月平

平视着蝶，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之前很多时候都很过分，明明精神有问题的是我自己，却几次三番吓到你。”辰天月温和地说道：“知道了你只能在我身边体现自身价值以后，不顾你的感受，一直对你若即若离，肯定害得你天天担惊受怕吧，对不起。”

手掌轻轻摩挲着蝶的侧脸，辰天月的目光有些迷离：“自顾自地说了喜欢你，又故意忽视了你封闭的心理状态，只是一味地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却从没为你做过什么，对不起。”

“似乎很在乎你，但真正在乎的却是希望你能以我需要的方式来回报我，把感情当成交易，对不起。”

“明明很早就察觉到了白夜的黑暗，却一直逃避，没早早带你们离开，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对不起。”

蝶摇着头，心口好痛。明明是她刺伤了他，他却放弃了离开的机会自己走进了陷阱，现在还在不停地在道歉。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封闭的内心在今天一连串的冲击下，终于被彻底打通。

蝶摇了摇头，甩下一连串的水珠，用轻颤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电弧渐渐消失，辰天月的脸色也苍白了很多，他身体里的全部异能量已经一点不剩，并且只要在处在这个异能量抽取装置的有效范围里，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轻缓而柔和：“让我把你们扔在这里独自逃走，我做不到。如果只有你，我会尽全力救出你然后逃走，但是姐姐她现在必须要治疗了。只要你们中还有一个留在白夜，我就不会走。可惜，我无法突破这个抽取异能量的力场，否则之前就可以把姐姐救出来，然后带上你一起逃走。”

“另外，我刚刚的状态无法长时间维持，一旦我的大脑承受不了负荷，我就会脱力，这状态我也保持不了多久了，根本无法自己飞到大陆。所以，就算金博士没有拿你来威胁我，我也已经跑不了了。”

“都是因为我刺了你一刀。”蝶泪眼朦胧地看向辰天月肩膀上的伤口，心中懊悔自责得无以复加。

“不怪你，那个时候是我无视了你的意愿，强迫你帮我制服了系列。”辰天月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为什么？明明错不在你，为什么你要一直道歉？”抬手抓住辰天月抚在她脸上的手，蝶望着辰天月，一边流泪一边问道。

辰天月凝视着蝶，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他没有说话，被蝶握着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轻轻捏了捏她的侧脸。

“这就是回答，这一次，可不准说我是骗子，我可是真心的。”他说着、笑着，只是手上的颤抖却越来越明显，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终于，他向前扑倒，落在蝶的怀里，全身瘫软。

“对不起，我没力气了。”辰天月充满歉意地说道。

蝶剩下的力气也不多了，光是坐着就已经相当费力，但她却将辰天月抱得很紧，用尽全身剩下的力量紧紧地抱着辰天月。脑袋低低地垂下，刚好和辰天月面对面，泪珠一滴滴落在辰天月的脸上，为他的宁静笑容平添了一份哀伤。

随着体力的消失，辰天月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很快就再次浸湿了衣服。

金博士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去打扰，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按下了电梯的控制按钮，和辰天月、蝶还有瑞尔、劳特等人一起沉入了地面。

“蝶，就算我再次忘记一切，就算再痛苦，也一定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就算被要求骗我，也要答应，知道吗？”

蝶用力摇头，甩下一串串泪珠。

辰天月微微笑着：“你忘记了，我才是大骗子，你骗不过我的。”

蝶泪如雨下，终于点头。

辰天月微微一笑，然后安然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