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墙上挂的钟,指针在不停的转动,机械的转动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渗人,脑神经急速转动,足以让任何人想起所有惊悚恐怖电影里吓破胆的桥段。
明靥的外婆何婆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早早的睡了,客厅里黑漆漆的,外面老槐树的枝丫,被风吹起,呼啸大作,引得整个房子竟莫名的阴森起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缘由。
这房子早就被改造了多年,因为其符纸的原因,阴气长年累月将整间房子围绕得密不透风,不向外泄露半分,其他的房子都是正常的,该有的风水也是正常的模样,但是,就整栋楼而言,就整层楼而言,就明家的这个房子最为阴森,说是鬼宅其实也不过分。
论找符咒钟嘉和肯定比明靥更厉害,毕竟她是鬼,对这东西的感受更深。
用不了几分钟,钟嘉和和明靥就将整个房子都找遍了,果不其然,在各种旮旯角落里找到了,这些东西,零零散散竟有十几枚,每一枚的周围都围着好些团黑乎乎的东西。
看不见这些东西的人,一走近,只会觉得阴寒难耐,而能看见这东西的,这房子里就只有一个明靥,明靥曾经也见过,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到大,她看见的东西多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她东西,吸取的竟然是她自己的阳气!
但是找到了又如何呢?
她们还不能打草惊蛇,她们不能惊了埋这符咒的人,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钟嘉和在不清楚这符咒对明靥到底有何害处的时候,只能投鼠忌器。
她们甚至不能把这东西从地板里挖出来,明靥房间里倒是好遮掩,只要那人不再来,何婆子平时也不敢到明靥的房间里去,只需要把坛子放回去,打扫一下碎石渣,再用其他的东西挡着,想必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外面的东西,钟嘉和和明靥只能暂时放在外面,没有任何办法。
至少现在没有。
黑夜里,钟嘉和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像是两颗黑宝石,内敛却足够流光溢彩,她说,“放心,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你出事。”
明靥心尖一颤,有些慌乱的撇开眼,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多是有些悲戚。
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漠视,本以为至少会有些血缘亲情,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万万没有想到,其中有更加让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从小,明靥就没人疼、没人爱,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那些普通人认为恐怖的陌生生物体,可是,可笑的是,这世上也只有这些人人厌恶恐惧的鬼魂,曾给她过片刻温暖reads;。
即使,明靥知道这些鬼魂的存在对于她自己来说,无异于慢性自杀,她心里也没有怪罪半分。
她曾经拥有的,就只有这些毫不相干的、莫名出现的陌生生物体。
她不怨,也不恨。
黑色的夜,总会给人一种保护色,是心灵上的安慰,让人不自觉的便流露出白天难得的脆弱,就算是白天将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的明靥,在这个时候也难免面上带出悲伤,眼角也有些红了,到底她只有十七岁,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然而,在这样的夜里,对钟嘉和没有任何的视觉影响,即使没有如何光亮,钟嘉和也能清楚的看到对面姑娘的所有变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拉着明靥的手,离开了客厅,回到了她的房间。
虽然还不知道符咒对明靥到底有什么别的影响,但是今晚的目的至少达到了一半,而事儿办完了,就该回家去了。
不过,就算现在回到钟嘉和租的小破屋也只有那么几息的时间,钟嘉和也不打算回去了。
毕竟,我的雇主随时都处于危险的状态,在下怎么能离开呢?
钟嘉和一旦任性起来,谁都拉不住。
明靥的房间是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明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黑暗里的明灯,像是所有悲惨的唯一救赎,像是旅途中唯一可以歇息的地方,然而,一进去,才明白这所有的所有,都是错觉。
没有明灯,没有救赎,也没有歇息的地方,有的只是不停的行进,没有任何目的的在陌生的地方不知疲倦的行进,直到累死。
明靥的手很冷,但是钟嘉和的手更冷,前者像是冰水,后者像是冰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都说负负得正,而两个手冰的人牵在一起,手更冷了,但是暖的,是心。
踏上阶梯,灯光从门里散出来,明靥看着身侧姑娘泛着微光的侧脸,问,“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没有赶人的意思,也不是客套话,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过明靥什么是客套话,她说的话,现在也只能从字面上理解。
钟嘉和点头,“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恳请好心人留宿。”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明靥心情突然松快了许多。
有些人,本就不属于自己,为了那些人伤心难过,还不如想着明天吃几碗白米饭来的轻松自在,至少这是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那么几个人,并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些烦心事,多的人新的朋友等着她去认识,新的事物等着她去了解。
至少眼前的这位,是她的朋友不是吗?
明靥记得,之前,她以朋友的身份介绍钟嘉和,钟嘉和是没有拒绝的。
不得不说,有些人根子是好的,就算从小生活的环境再差,可能也差不到哪里去,然而有些人,从根子那里就坏掉了,就算效仿孟母三迁,也只是比其他的人来说好那么一点点。
明靥这么多年,没有长歪,没有自闭,没有孤僻,纯粹属于她自己的新正。
而这种新正,却是极其适合学习玄术的。
只是,如今的明靥和钟嘉和都不知道这一点。
前者懵懂,后者半吊子reads;。
明靥见识过钟嘉和是多么的危险,她相信只要钟嘉和愿意,随时随地都能要了她的性命,也见识过钟嘉和是多么的厉害至少力气很大,明靥是绝对打不过她的,但是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她,面容没有妖异,也不是面无表情的漠然,更不是迷惑了所有人的纯然,而是可怜兮兮的、就像是小媳妇一样的有些撒娇的小模样。
“你愿意,收留我吗?”钟嘉和扁嘴问。
明靥不由主的点
头,正想说什么,却发现两人早就回到了她的房间,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在,脱衣服?
“你在干什么?!家里有客房。”明靥想制止她。
三室两厅的小套间,明靥一个房间,何婆子一个房间,剩下的一个客房平时放了些杂物,收拾起来也许会有些麻烦,但是总不能两个人挤一起吧?
钟嘉和摇摇头,用特别正直的话,拒绝了明靥,“乖,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
这语气,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就和对待钟嘉和以前家里的一个小妹妹一样。
那是她的庶妹,庶妹的生母因为难产过世了,只留下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嗷嗷待哺,如果不是钟嘉和明里暗里看护着,那庶妹早就夭折了,绝不可能成长到她出嫁的那天,抱着钟嘉和的腿哭着喊着死活不撒手的年龄。
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关心爱护,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自己父母的面,唯有的那几次,还是明靥小时候偷偷的藏在墙壁后面偷瞧的,连留守儿童都不如,起码留守儿童还有家里的爷爷奶奶的关心爱护,而明靥什么都没有。
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对她好过,她自认为也已经过了被人说“乖”这个字眼的年纪了,然而这个时候,明靥的心里还是微微颤动,就像是蝴蝶轻掠,蜻蜓立上了荷尖,碧空上划过了飞鸟,溪流里小石明朗。
钟嘉和笑了笑,去洗漱了之后,回到床边,发现她的小同桌还在发愣,眨眨眼,手上却没停,没几下就脱了外衣和校裤,没带寝衣,这一晚上,就只有这么将就了。
特别自然的,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躺在了床上。
钟嘉和说,“感谢恩公收留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还是她从电视上学的,特别没有大家小姐的气派,倒学了街头地痞的十成十。
老实说,和人同睡一张床,钟嘉和这还是第一次。
从小到大,钟嘉和所受的教育便是,这世上能和自己睡一张床的就只自己未来的丈夫。
好吧,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每逢大考,还有个提前的模拟考试呢,钟嘉和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适应一下。
明靥努力控制这着不让自己的语调变得不正常,强调,“家里是有客房的。”
钟嘉和说,“好啦,我知道有客房,明天再说吧,乖啦,我困了。”
说完,还真就闭上了眼睛。
明靥想起今晚的这些事,确实有些费神,叹了口气,点头,不再管她,起身去洗漱了。
然而还不等钟嘉和真正放下心来半分钟,卫生间里,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的声音,却没有明靥的半点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
钟嘉和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