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春节过得忙忙碌碌,连轴转的走亲戚,就算钟家亲戚少,拜年也拜到了初八,初九这一天,钟罄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天,初十才和钟奶奶回到林县,回到林县是雷打不动的打扫卫生。
西郊的工厂初八就上班了,学校十六才开学,钟罄把自己这个年得的压岁钱放进布包藏起来,想了想,拿上两百块钱,和钟奶奶说了一声,走出家门。
新年期间,青菜肉类价格比平时贵了好几倍,忍着心痛,咬着牙买了四个猪蹄,三斤鸡腿五斤鸡翅,还有鸡肠鸭肠,又买了油炸豆腐和各种丸子。
回家时路过副食铺子买了花椒八角草果一类去腥味的佐料。
回到家,把出去摆摊要用的东西都洗了一遍,大炉子生着火,把煮米线用的大锅架上去,加了水准备卤卤味。
她不想卖米线了,上一次去摆摊,卖米线的人家已经不止她家一家了,那些人家买的米线味道没有她家的好,但价格便宜一毛钱,瞬间就抢走了她家一大半的生意。
她现在准备做卤味去卖,这冬天经放,还是在春节期间,买回去无论怎么吃都好吃,在西郊卖不完,回家还可以继续卖。
到了晚上睡觉,钟罄关了把炉子的的风门关上,只留一道小小的缝隙。
闹钟订到五点半,钟罄起来,给钟奶奶熬粥,淘米的时候她突发奇想,多加了一碗米,熬了浓浓稠稠的半锅粥。
有粥吃没菜下粥也是个问题,钟罄想了想,去墙角的坛子里,把自己用祖传秘方腌制的萝卜豇豆等泡菜夹了出来,根据种类的不同切成细细的小丁,筷子刚好能夹起的那种。
把东西装上车,钟奶奶也起来了,穿戴好了死活要跟着钟罄去,苦劝无果,钟罄只好在车上收拾出来一个座位,刚好让钟奶奶能坐下的。
“阿奶你坐好了啊,我们走了。”
钟奶奶乐颠颠儿的拍拍手,示意钟罄快点走。
还是西郊那条路,去上班的人还不多,一路上遇到了两三波骑着车卖早点的,钟罄以前没见过。这几波人年纪都比钟罄大,见到这一老一小的,骑出去老远了还转过头看。
掐好时间到的西郊,西郊和过年前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厂房对面盖起了一排一层楼的房子,还没经过装修,红砖□□在外。
在马路边的空地上找了个位置,把小马扎拿出来扶着钟奶奶住下,又忙活着把要卖的吃食一样一样拿出来。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50分钟,钟罄跑到警卫室后面拿了两张桌子安上,卤肉卤了一夜,猪蹄又软又糯,鸡腿鸡翅鸡肠昨天下午就已经卤好了,这东西吃凉的更香。
看到有工人来,钟罄连忙把卤肉的锅盖揭开,肉香扑鼻,早起来上班的工人精神一振,顺着香味就来了,见到老板是钟罄,也乐了。
“小姑娘,你好久都没来了哈。”
“学校放假了,跟我阿奶回家过年去了,大哥,要吃点啥?今天有白粥和咸菜和卤味,咸菜不要钱,白粥一碗两毛。”
“来碗粥,再来点卤肠子。”
卖了一早上,白粥卖完了,咸菜没了,卤的东西也没有了,收获的钱比卖米线的要来钱快多了。卤肉这东西,在家里也能卖,她去上学了也能让钟奶奶守着卖,也能让她不那么无聊。
从这一天起,钟奶奶找到事情做了,不下雨的时候就坐在家门口守在卤肉小摊子面前,时不时的和左领右舍聊聊天,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硬朗。
靠着这个小摊子,钟罄读完了初中,考上了高中。
在高二这一年,钟奶奶病重,起初只是感冒,配了药,吃上了好一阵子,过段时间又复发,去医院检查也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这天去上课,钟罄心神不宁,手腕上戴着的念珠变得越来越烫,温度灼伤了她的手。钟罄摸着念珠,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幼年丧父…”后面的话不用回忆,她脸色一变,推开教室门就往家里跑。
趁着门卫不注意,她从学校的小门里溜出去,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回家,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跑到东屋,钟奶奶躺在床上,钟罄扶着门框,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她颤巍巍的走到床边,颤抖着手去探钟奶奶的鼻息,还有气,钟罄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间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她早上去上学前给钟奶奶拿出的药还好好的放在床头柜上,晾好的水冰冰凉凉。
“阿奶,阿奶?”钟罄小声的叫钟奶奶,见钟奶奶没有回应,她又加了力道,钟奶奶还是没醒,她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从家里奔出来,跑到对面的服装店,对着服装店的老板鞠了一躬:“姐,帮帮忙,帮我把我奶送医院。”
卖衣服的老板吕姐是个面前又时尚的女人,自己也有摩托三轮车,见到钟罄这样她下了一跳,听见钟罄的话她赶紧把店门关上:“你去把你奶背出来,我们赶紧的。”
钟罄力气大,她知道,来这里开了两年店了,和这对祖孙也处的熟,钟家的卤肉她也爱吃,平时不愿做饭时都是在她家买点卤肉煮点米饭就将就一顿的。
钟罄回家背上钟奶奶,睡着的钟奶奶很沉,她不受控制的向前走了一步,扶着上下床的铁杆才得以站稳。
坐上了吕姐的车,到医院挂了急诊,钟罄靠在急诊的墙上,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