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江的水即使是炎夏也寒冷若冰,现今已经入了秋,那水寒气更是钻心刺骨,然又有江水湍急,若不是自不小长在江边之人,是难以驾驭这江水的。
绍凌才跳入水中时,都已是丑时,且不说水温极寒,就连水面也是漆黑一片,能观之处不过一尺,又有水气氤氲,往好的说船上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发现她,但对绍凌自己来说,现在能不能活着游上岸还是一个问题。
绍凌朝着下船前大致记住的方向死命的游,期间不时的水浪拍来,免不了吃了几口水,身体在水里刨了几下,也觉得冰冷麻木,可是大势怎么容她停下前进,若是稍有不懈怠,一定泯入水浪之中,怕是再也没有起身之日。
绍凌给了自己一个换气的时间,又使出全力向前游去。隐约间能听到身后船上声音糟杂,似乎乱成了一片,身后还有乱箭入水的嗖嗖声,塔琳娜此时已是帮过她,现在的路只有靠她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绍凌脚下用力蹬水,却不知大腿撞到何物,本是极寒的水,便把这痛又扩大了一倍,绍凌顺手往水里摸去,身下有暗石突兀,她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快是靠岸了,也不管腿上的剧痛,一鼓作气。
就在与这白衣水一山之隔的山道里,逍遥的车队还在急急前行,不过就算车轮再快,山路总是不比水路好走,浮山蜿蜒而崎岖,山脉巨大,基本上将这皇土一分为二,东为中原,西为符西reads;。
逍遥之前爱坐于马车内,因为车内总有绍凌相伴,而此行逍遥总坐在马夫身侧,好像坐在车外就早一秒见爱人一般。
不得不说,逍遥心怀勇气,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她已做好独闯玄刀门的准备,纵她不会一刀一枪,也不能阻止她想见绍凌的心。
而对绍凌来说,这一番心情也是一样,到岸的她坐在河边,如果有光她一定能看到大腿因为撞到了暗石而血迹斑斑,现在她只能摸着黑给自己简单包扎,浮山的夜不比白衣水的水要暖和,一身湿透的绍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游了很久的她还有一些疲惫,可绍凌十分清楚自己不能睡,在漳国雪地里做任务时,她亲眼看着一个同门因为闭上眼睛冷死在了寒天之中。
绍凌搓了搓双手,盘脚打坐坐好,习武之人内炼丹田,只要凝神聚气总还能控制一下体温,但这招似乎却没有什么用,山风呼啸,她完全无法抵御这样的寒冷。
“逍遥”绍凌低唤着逍遥的名字,这似乎比打坐能集中一些注意力。
那些同行的画面慢慢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逍遥精致的脸庞,漂亮的双眼,还有在自己怀里有节奏的心跳,绍凌不自觉笑了起来。
“果然不能死在江边呀。”绍凌自喃道,又可能是寒气入了肺,绍凌不禁咳嗽了几下。
抚着山体她慢慢站了起来,腿上的温暖不断的提醒着她大腿上的血还没有止住,但绍凌清楚知道,若还坐在这地方休息,估计就是死路一条。
不如走着吧,如果是死,那也要再看一眼逍遥再死。
绍凌看了看星空定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走白衣江是不可能了,现在只有翻阅浮山再进中原,也不知道她那个爱哭的女孩究竟怎么样。
岱达驾马的风格和乌恩太不一样,虽然都是老马夫,乌恩一路算是闹腾,这岱达却不怎么说话,几天相处逍遥也是习以为常,因为她自己近日也不喜说话,所以这浮山一路倒是安静至极,可怜了阿凉一个人在马车里翻来覆去无所事事。
“小姐,这天冷寒冷,你要不坐进马车去。”岱达难得说话,何况是这样关切的话。
“不用了,岱达大叔。”逍遥感谢答道。
“嗯”岱达犹豫了一下,不过看逍遥习惯也非柔弱的闺秀,就不如实话实说了,他接着道:“不瞒小姐,我们像是被人跟稍了,你进车里去,我要跑马了。”
逍遥一愣,问道:“可是有山贼?”
岱达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队人马,那是古从书调来守护逍遥的亲兵,个个都是体格高大,一看就知道是善战之辈,若说山贼一定不敢冒犯这样的队伍,于是向逍遥道:“若是山贼那还好说了,不想打给点钱就能打发,我怕不是山贼,小姐还是先进去。我一会策马狂奔,只要到了下一个驿站,也就安全了。”
逍遥看岱达一脸认真,也就点点头退进了马车内,阿凉看到逍遥进来倒是挺开心的,总算不用一个在后面发呆了,一脸兴高采烈的准备向逍遥问话,可还没有开口便被逍遥按在了角落。
逍遥道:“快坐好了,要跑马了。”
“啊?”
还没有等阿凉反应过来,马车就真如逍遥所说疾驰了起来,逍遥拉开车帘的一角,看到本来守位在马车四周的亲兵们都往反方向奔走,还有一个亲兵胸前中了一箭从马上跌落,虽是已见惯了生死场面,可逍遥心中也难过,这马车跑得飞快,容不得她回头后盼,逍遥再次坐好,紧靠着马车reads;。
似乎天公也不作美,山间下起了雨,雨声打在马车上啪啪直响,看来雨势还不小,可是这车并未有减速的意思,这山路湿滑,车速倒像是更快了,之前乌恩驾车敢不见如此大胆,于是逍遥道:“岱达大叔,可是安全了?”
“小姐你别管,坐稳便是!”岱达话中带急,马鞭不停。
马车越跑越快,车身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逍遥在马车上,从左边被抛到了又边,一会又与阿凉撞在了一起,马车似乎前方遇到了什么障碍,又突然减速,逍遥又差点被扔出了车外,见形式如此紧急,逍遥拉紧车框向岱达问道:“后面究竟何人?”
“刚才回头看了看,你家亲兵就死了五六,现在我只想着前进,哪还再敢回头?”岱达喝道。
逍遥虽不见现在形势,但也觉得事出突然,只好缩回角落抓紧马车,可还没待她坐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撞击让她在马车里颠簸,与阿凉也撞了个满怀。逍遥想抓紧点什么,却无从着力,只觉得一身上下被撞着生疼,阿凉也在一边痛苦的呻唤着。
待逍遥再从马车里爬出来时,马车已经是侧翻在地,她往跟前看起,只觉得视线模糊,映着些红影,逍遥想看看阿凉如何,回头时只觉得背颈也是生痛生痛的,再看阿凉,她也一脸是血,似乎已经是晕倒。
“小姐,没事吧?”岱达一把将逍遥抚起,带到角落里坐下。
“我没事。”逍遥忍着痛摇摇头,看向阿凉道:“你去看看阿凉吧。”
岱达点点头,又去抚阿凉,此时阿凉已是昏迷,被岱达抱着小小的一个,也不动弹,岱代将阿凉放到逍遥身边,接着说道:“小姐,这马车是跑不了,你可会骑马?”
逍遥点点头道:“会的。”
岱达往路的尽头指了指,继续说道:“你就骑着马往下走就行了,载着这小妹,如果快的也就半个时辰就能到驿站了。”
“那岱达你呢?”逍遥道。
这汉子倒也是一脸刚毅,他往后看看,又对逍遥咧嘴一笑,不惧生死。
岱达拍了拍腰间的马刀道:“我就一马夫,那人应该不回为难我,若真为难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见逍遥还在犹豫,岱达一把将阿凉抱起就往马那走去,逍遥自然也只有跟着去了。
逍遥看着岱达的背影,心中生了些愧疚,自己若真是离开,岱达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逍遥有些不懂,自己与这马夫仅认识几天,为何此人对自己如此仗义。
“岱达,”逍遥朝马夫说道:“一会你也找条小路先走吧,我这有些银票你收着。”逍遥接着又道:“你我萍水相逢,那人虽不知是谁,肯定是冲我来的,我不想牵连你。”
岱达将阿凉放在了马背上,又转身对逍遥说道:“你我是萍水相逢,但我与乌恩是生死之交,他既然把你交待给我,我自然要对得起他的交待了。”岱达又往来时的路看了看,继续说道:“你说那人,我刚才回头看了,看得模糊,不过人高马大、体格强悍,倒与我嘉绒汉子有几分相似。”他又回想了一下:“那人用的是一把黑色弯刀,你可认识?”
经岱达这么一说,逍遥心中自然就勾勒出了一人:“阿其罕!”
“别阿其罕了,反正我也不认识。”岱达一把提起逍遥的腰将她往马上一扔:“小姐你快走吧!”说罢岱达使劲往马屁股上打去,那马一冲而出,逍遥抚住身前的阿凉,心中还是对岱达的安危多有不放心,回头看去,只见那汉子持着马刀站在路中间,任风雨击打仍是一副巍然之姿,如巨人一般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