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逍遥消失的三个月里,那个位极人臣的厚义侯像是老了十岁,作为一个臣子,他并不能因为这样的私事而怠慢公务,作为帝国的侯爷,他也并不能把这样的家丑弄得昭然若揭,但作为父亲,古守义却不能断然放弃自己的女儿。
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中,古守义已私下动用了皇室的暗卫满世界的搜寻着逍遥的消息,可是送回来的信息总是寥寥,毕竟这皇土昭昭,她一单薄少女又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些时间让古守义的情绪有一些消磨,逐渐的他的重心又从逍遥身上收回,慢慢放到了公务之上,毕竟是于高位者,这个帝国有着太多的敌人,而他也有太多的敌人,容不得他去当一个尽责的父亲。
古家从来家风严谨,一行一立皆有法度,说话做事自有规矩,此时却有一小厮快跑在大院之中,倒是引来古家众仆从异样人眼光,那小厮虽是古氏家仆却不在厚义侯家做事,他带着家主的口令时刻也不敢怠慢,直冲冲的便往古守义的已书房跑去。
此时古守义正与长子从书讨论着政事,消失了一个逍遥,将古守义的全部耐心都用在了古从书身上,他只盼着现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能够早日熟悉这乱世,方才能得以长久安稳,这也算是这个为爹的对子女所做最大的贡献。
而古从书也消瘦了许多,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可是却不知身在何方,他自小知书达礼,又是古氏嫡系的独子,被赋予厚望,他深深了解自己父亲的处境,所以而对父亲在妹妹走失后给予的突然关心,他都积极回应着,这个看似顺从的儿子确实给了这位父亲极大的安慰。
管家此时小心进来,规规矩矩的向主人作揖,那门口的事情再急他也只是慢慢道来,倒不失大管家的风范。
“老爷,少爷,二爷那边来了人,说是有了小姐的消息。”那管家虽稳若泰山,可是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是掩盖不住的。
“什么,有妹妹消息了,快让人进来报呀!”未等古守义开口,古从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向那管家吩咐道。对于古从书的失仪,古守义这次倒没有动怒,这儿子的反应跟自己心里一个样。
那管家唯唯点头,立即身后挥手,那人早就立于门口,听了主子召唤马上从门外而入,垂首说道:“见过老爷,大少爷。”
此时都等着逍遥的消息,哪有耐心听他客套,古守义不耐烦的说道:“你快说。”心想这时候还讲究什么。”
那小厮也知此事不得耽误,原本也是顾忌着古守义乃当家家主才如此多礼的,那小厮便直直说道:“古大小姐在洛国汾县。”
“是如何知晓此事的,确认是真?!“从书上步急切问道。
那小厮赶忙点头,继续说道:“那日二爷派了斥候去控洛国情况,得知洛国武备司被毁,那斥候顺藤摸瓜的也跟着查了下去,结果却在汾县遇到了大小姐。”
“当时是何情况?又是怎得确认那是大小姐的。”古守义细细问道,这些日子他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女儿的传闻,可是没有一可是真的。
“那斥候本就是二爷亲兵,自然是认得小姐的,那日他想着在汾县休整,却见拐了大小姐的马夫在一家店外等候,那斥候不敢轻举妄动便悄悄打探,结果见大小姐在店内购置衣服。”
“大小姐可一人?”
那小厮点头应道:“大小姐正是一个,似乎与平时无异,就是“
“就是什么!快说!“古守义有些焦躁,毕竟事关女儿安危。
“就是大小姐却买了一套男人的衣衫,那斥候本以为小姐要扮男装行事,后来问了老板,那男服却与小姐的身材不是一个码。”
古守义只道逍遥在外有了心上人,这都还买起了衣服,心中想着真是女大不中留,若有人她心生欢喜,只要是门当户对,他又何尝不会答应,可是这背着自己逃跑像什么话,哪里还有侯门的风范。只是怒气冲冲向那小厮问道:“现在守仁可有行动?”
那小厮答道:“回老爷,二爷已调了兵马往洛国方向去了,还请老爷快找皇上要下通关文书,咱们的兵马好入境。”
辛国毕竟是宗主国,皇帝是天下之主,古守仁所调兵马不过伍佰,若找天子下文书遣兵过界,也并非难事,古守义让和长子从书随那小厮往古守仁那里先去,而自己赶忙换了朝服向天子索要文书。
一时之间,那一家子男人们,终于在此时卸下所有的包袱。
逍遥在绍凌的掩护下,两人往树枝深入逃去,绍凌失踪保持不恋战的态度,用飞镖周旋着,在树林之中马匹不好急行,那些追兵却只好下马追去,但是从这依然保持着良好队形的特征上,绍凌断定这一定是百花营,便更不得与之纠缠。她与逍遥现在已心意相通,此时眼里便是以逍遥的安稳为第一,逍遥安全逃离此地便是她的第一目标。
逍遥跟着跑了好一阵子,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她怕耽搁着绍凌,跑着说道:“你你先走,别管我。”
此时说话只会让体力更不支,绍凌容不得逍遥放手,便伸手牵她又一边做着保护的跑着,她回过头时看着逍遥,用一种坚定的目光说:“如果再失去你,我也没有走下去的意义。”
绍凌何时对逍遥如此吐露心声,逍遥心中一怔,便不再多言,对方好不容易对自己已经如此坦然,那二人为何不一起离开,自己想来也是好笑的,于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跟着跑了下去。
此时前方树林之间又传来哒哒马蹄声,听那声音像只有两三匹马,绍凌拉着逍遥便往马声处跑,她心里想着如果只有两三人,那便是杀人夺马,树林里那洛国的军队骑不得马,不代表自己的马术不精,而当绍凌快要接近时,对方大喝一声:“东家!是我!”
逍遥应声抬头,只见乌恩骑着马,而身另带着另一匹马,看那身强体壮的样子,倒像是漳国的良驹,不同与符国的马更利于机动性的工作,漳国的马属于负重和长途跋涉,逍遥与绍凌陆续上去,乌恩接着说:“往西边走,别回头,现在全城都是通缉令,咱们不能停,往西直接回辛国!”
此时快鞭跑马,逍遥死抱着绍凌,此时没有什么比逃命重要,二人都来自符西,且不说加绒人善马,玄刀的马术自然也是各中佼佼,那马速如飞,任树林密集,地上落树灌木繁多,也难不倒二人,自然也像是如行平地。不过多久,终于他们与那追兵终于拉开了距
离,行至一个僻静处,三人才下马休息,让那马儿也饮些水去。
逍遥拿出手绢,为绍凌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绍凌接过她的手,上面还有昨日那紫衣少年打上去的鞭,虽不至于开皮,但也是血红一条楞子。
绍凌轻轻抚下那痕迹,拿在嘴边小心呼了呼:“还痛吗?”
逍遥摇摇头,而心里只觉得刚才那美好的景色和气氛全被该死的追兵破坏了,而现在乌恩却又在旁边,如今绍凌这样关切,心中反倒觉得无比失落,她顺势靠在绍凌怀里,低声说道:“若这鞭子打在你身上,那才使我觉得痛。”
逍遥自从向绍凌坦述了自己的心意后,在这表情达意上从来都做遮掩,再加上今日绍凌给了回应,那就更没羞没臊的了。绍凌一符西少女,民风开化,可也经不起逍遥这样的直白,想到自己也心属于她,反倒刷的一下脸红起来,低声说道:“以后不受伤了。”
乌恩何尝不知绍凌的为人,现在见二人百般亲密的拉着小手卿卿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反应到了些什么,那以前都是逍遥一个人怀春,现在觉得自己无比尴尬的处在二人身边,可毕竟也是逃命中,于是还是厚着脸上去叨扰道:“马喝饱了,继续走吧,指不定还遇到些什么妖蛾子。”
三人再次上了马往西走着,此时没有追兵确实比刚才轻松了些,逍遥这才想到乌恩的及时出现。
“大叔怎么找到我们的?阿凉又在哪里呀?”
对方总算是想到他了,乌恩拍着马背说道:“我在马车上看到你的留言了,所以赶忙往下游来找你,想到若真是被追,那马车定是没用的,好在没少拿东家钱,”乌恩摸了摸鼻子,自顾一笑:“我把这马车当了,又赶紧的去市集上买了这几匹好马。至于阿凉,咱们行踪败路了,她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山里,我让她骑着先去辛洛边境,在辛国的地界里等着咱们。”
逍遥点点头,本来也是预计的回辛国周边看看,三个月未见自己父兄,也不知对方情况如何,正好回去打听一下古家的情况,那日扎云死后,见到阿凉与扎吉的伤心,逍遥心中多少觉得有愧于父亲,只是若说回天平城,那是万万不行的,如果真被父亲捉了回去,怕此生再无自由一天,想着那一家子整日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心思,逍遥更是打了个寒颤。
这个颤抖倒是让绍凌拥抱又实了一分,把逍遥中回家的想象中拉了回来,逍遥望起头而绍凌也低头含笑看向她,逍遥用额头轻轻蹭了蹭绍凌的下巴,这个女人越来越让她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