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军旅生活让谢霁安每天的日子非常的规律,寅时梳洗起床习武到卯时,接着是早餐时间,只要条件允许那一定是一个鸡蛋一个馒头和一碗青菜稀饭,就算他现在位列院卿也没有因为俸禄和身份的不同有所改变,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官员,但他一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但是今天谢霁雨为自己加了一个鸡蛋,只有他贴身士卫才知道一般这样的情况说明这位院卿大人心情甚好。
谢霁安用完早膳,便往武备司门外走去,即使心里对于现在人手缺失的事颇为着急,可是他依然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稳步健行,不疾不徐,而现在门口等待他正是瑶人六百多位的青壮男子。谢霁安并非一个不守时的人,只是这种场合越是消磨对方的耐心越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逍遥与扎吉站在队伍之首,见到谢霁安从门内走出后,逍遥口中默默骂了一句“畜生”,这可能是她生命里第一次划过这样的一个词。但是随即那种厌恶之色转瞬即逝,她走上前去,向谢霁安施了一礼,行礼姿势标准,一身瑶人布衣在身,可是又不失大家风范。
“大人,当日应允之事我已达成。”她用手指向扎吉:“你若放了瑶人一命,新头人扎吉自然会唯大人之命事从。”
谢霁安点头,嘴角是挂着满意的微笑,他撇了眼逍遥调侃道:“这瑶人的男子都送我这来了,你不怕你的飞鼠没人狩猎?”
逍遥学着塔琳娜的模样,勾此嘴角媚笑一声,虽差了三分风韵倒也是另一番不失俏皮的可爱模样:“既然得了大人的信赖,这飞鼠的生意不做也罢。”她抬头看了看门上武备司三个大字接着说道:“做生意就跟赌博没个差,但是选个大庄肯定是没错的。”
谢齐安大笑两声,用手轻轻指了指逍遥:“你们这些商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又伸手撩起逍遥的鬓角审视道:“若不是门弟有别,我倒不介意多纳一房妾室。”
逍遥忍着一脸的恶心,强颜欢笑道:“我古家做生意有可为可不为,若是贩盐走铁,那刀山火海的路也得走,可是委身求利,不是我古家的行商之道。”
“很好。”谢霁安收回手,对逍遥倒又多了份敬意:“古家办事真是名不虚传,就不知古当家用的什么法子让那瑶人顺服的。”
谢霁安乃心思细腻之人,逍遥早料到他会如此问道,于是拿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回答道:
“生与死之间,大人觉得应如何取舍?”
“可壮烈赴死,绝不苟且偷生。”
逍遥立马又行了一礼,奉承道:“大人之志乃军中之王。”礼毕后又用眼神朝扎吉处看去:“瑶人山野村夫,只求安逸一生,逍遥只是晓以利弊,还靠扎吉兄弟悟性颇高,识得时务。”
谢霁安瞄了眼远处的扎吉,小伙子虽然仍然板着脸,可比起昨日是恭顺老实了许多,不过再看那堆瑶人,站在那里稀稀拉拉,一个个虽是身强体硕,但又精神涣散,他们随身带的行礼杂乱放着,还有的人提着鸡鸭就来了,这倒让谢霁安的眉头紧皱,他讨厌这样的错乱无章,谢霁安唤来身边的一名百夫长嘀咕了两句。
那百夫长得令后带了一群士兵气势汹汹的朝瑶人走去,先是拿鞭子对着他们一顿乱抽,接着开始挨个对他们进行收身,逍遥不禁锁眉余光看向扎吉,还好,这个少年终是沉住了气的。
“我看这也没古当家什么事了吧?”见自己的人接了手,瑶人老实未做反抗,谢霁安看似无意的向逍遥问道。
“人给大人领来了,今日自然就没事了。”逍遥眼送秋波道:“不过小女子念到这送去这么多人,怕粮草多少不足,明日再为大人送些粮草过来。”
虽然绍凌容貌无双,但谢霁安似乎对自己的同类兴趣不大,但逍遥俏皮可爱倒正击中这个军旅男人的软肋,对上逍遥递过来的眼神,他那心肠倒了软了几分:“古当家真若想做我武备司的生意,明日这大门我就给你开着,咱们在宅内好好商议。”
逍遥也不做答,只是退了一步施礼说道:“明日粮食午时准时送达。小女子便先行离开了。”
谢霁安也看出了逍遥的意思,她不愿意委身倒也不是大事,但这粮送过来倒是真解他燃眉之急,谢霁安幽幽一笑,轻轻抬手道:“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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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瑶人的的涌入倒是为武备司士兵与徭役们紧张的局势又增了加了一把火,一方面士兵们想极力确定自己的权威,对新来的瑶人们更是拳脚相向,严厉苛刻有增无减,而另一方面在马刺儿两天时间中孜孜不倦的私下挑事明着洗脑的情况下,徭役们已决心与士兵们一拼到底,现在需要的便是瑶人支持,他们没有优质的武器,就连伐木搬运的工具在傍晚睡觉前都要上缴,六百个瑶人青壮,如果与他们一起,汇集起足够的人才能真正的险中求生压制住对方。
马刺儿确实是造势的好手,像他自己说的在玄刀呆着确实可惜了,将大欧和丐帮的头子扔进黑屋后,马刺凭借出色的胆识与漂亮的身手很快速度就让徭役们刮目相看,不会说话的松柏虽总是低调行事,可是暗中推波助澜,现在徭役十之有五对马刺的话深信不疑,当以马刺指着在徭役房外的搭建的瑶人帐篷,自信满满的说一定要让瑶人也唯命是从的话时,所以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当然另一部份冷眼旁观者也有自己的心思,想着如果他成功说服瑶人那便与之一起起义,若他谈判失败那便向上举报。
于是在徭役们各种或期待或轻蔑的眼神之下,马刺一个再帅气不过的燕子飞身刷刷上了房梁,而在没有注视到的角落里,柏松静静的监视着这一切。
马刺儿到达阿布的帐篷里时,他也才收拾完房间,当他抬头看着马刺痞里痞气的出现在自己跟前时,着实也吓了一跳,自己在寨子里也算是个好猎手,可如今就这样被人悄无声自的潜入了自己的房间。
阿布心里估计这人多伴便是与自己接头的对象,于是尴尬的问道:“鸡喜欢什么动物?”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逍遥为什么要用这个暗号。
当然,这也是马刺儿所想的问答,当阿其罕把暗号的答案告诉他时,他内心是拒绝的,现在要回答出口,内心也有些尴尬:“蛇诶青竹蛇。”
阿布轻叹了一口气,确认是自己人无误,于是马上切入了正题:“你这边如何?咱们如何安排?”
“搞定了。”马刺儿拍着胸腔挑眉说
说道:“咱们一切按计划行事,明天午时等塔琳娜他们过来。”
此时,武备司上空,烟雾笼罩,不见一丝月光,近乎大半的徭役还未入眠,他们等着马刺所谓劝下瑶人一同起义的“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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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逍遥的运粮车到达那武备司的大门口时正是午时,多一刻不多,少一刻不少,乌恩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面,逍遥与塔琳娜紧随其后,一直在夜间传达的信息的阿其罕也总算现身,因为他身材魁梧,又怕这标志性的身高引起士兵的注意,他直接盘坐在马车之上抚着大米,在队伍的最后是阿凉和扎吉,他们带着仅剩的年青族人守在最后。
门口的卫兵倒是早得了有人送粮的消息,不过看眼前这阵势,足有七八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这白粮食白白的送来就算这看门兵也是乐意的,毕竟改善的还是他们的膳食,那士兵也不摆架子,两三步跑到队伍跟前,客客气气的问道:“可是送粮的?”
“正是送粮的,昨天已向谢院卿通报过。”逍遥拱手道答,虽不下马,礼术也全。
卫兵打量了一下逍遥,这人倒是让他映像深刻,他们那位基本不近女色的院卿大人昨日里那眼神可是对这女子紧追不舍,现在看来确实姿色尚佳,卫兵脸上一红又垂下头去,不过这姿色再美关系再亲也是亲不过兵法的,规矩还是不能少:“那还请当家的把车依次运到门口,我们检查后方可放行。”
“哎,这位兵哥哥。”塔琳娜不知何时下了马,她的手轻抚过那卫兵的胸,另一只手挽着他的手臂:“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这卫兵虽是好色的,不过遇到像塔琳娜这么主动扑上来的美人还是头一次,那本是有些红的脸上就更加了一层红色,直直的药到了耳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按章程办事,何来不懂事之有?”
塔琳娜见卫兵在自己面前还怯了三分,自己就更进一了寸,她凑到士兵耳边,虽像是准备说些悄悄话,但是那声音却像是让在场人都听到的意思:“难道你没听见你家大人昨天让我们东家明日房中一叙吗?你这一检查那得耽误多好的时刻啊,中原人不是常说*一刻值千金吗?”塔琳娜又往那卫兵身上微微一靠接着说:“你家大人这千金,你赔得起吗?”
而一旁的乌恩并不知昨天发生了什么,听塔琳娜如此说来,正瞪大着眼睛吃惊的盯着一边无奈的抚着额头的逍遥。
“关门,不要让人出去了!”一阵惊呼声从武备司传来。
那卫兵被这呼声惊醒,赶忙将塔琳娜往外推去,接着也往里跑去,嘴中答着:“正在收兵粮,里面何事!”
只见一士兵从门中跑出,他气喘吁吁的说道:“瑶人瑶人和徭役们打起来了,乱成一片了,快关门。”
听到对话后的塔琳娜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逍遥,马刺儿动手似乎快了一步,他们的武器还没有运进去干里面就先动上了手,逍遥赶忙将手一挥:“不管了,上!”
说是迟那是快,刚刚还卖弄着风情的塔琳娜从怀中掏出飞镖向刚才的士卫扔去,那士卫应声倒地,里面的士兵们见执不妙立刻要将大门关上,阿其罕不落其后,凭借那身高快步杀入了大门,那惊人的力量控制着不让大门从里合上,扎吉带着人也跟了上去,他们刀上都抹了醉熊草,那些受了刀伤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往地上倒去,本来应该过来接应的士兵们又在武备司中央镇压着徭役,对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见大门被阿其罕控制住,乌恩赶紧带着马车往里赶,逍遥和阿凉借着乌恩的开道紧随其后,她们用刀将装粮草的布袋子挨个切开,那些大米随着前进马车的抖动落了一地,剩下的全是明晃晃的刀和弓箭,乌恩带着头一路朝士兵口中斗殴的徭役们跑去。
逍遥的眼神死死的看向武备司的正中央:“绍凌,我来了。”
武备司后山的山头上,年轻的将军观望着山下的一切,他将黑色的弯刀从刀中拉出:“黑凤展翅,是让玄刀的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