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西的草原没有边际,云是大片大片的,比那中原的城市都还要大,云上的阳光覆盖着这片大地,而草原上奔驰的汉子们,如同这阳光一般热情,他们亮着胸膛和膀子,驭着骏马赶着牛羊,偶尔路过帐篷,也不忘对着那揉酥油饼的姑娘吹个口哨,而有的厚实的云下,正下着瓢泼大雨,正是这样的天地才孕育出了那些豪气的英雄好汉。
少年在奴隶的簇拥下走进了父亲的窝棚,帐篷地上铺着的纯白的熊毛,踩在脚上柔软厚实,少年看着有些疲倦的父亲,自己的表情也有些悲哀。
“阿爸,为什么符人总是要杀我们?”
那位沧桑的父亲挤出一个笑容,和少年说道:“因为我们嘉绒人是天生的英雄,马神的子孙。”
“可是为什么昨天符人过来,让我们离开这片草原。”少年垂下头:“我不想离开,我们不是马神的子孙吗。”
“因为草原上的人都惧怕我们,惧怕马神的力量。”男人摸了摸胸口的马哨,对孩子说道。
“那为什么马神没有庇佑我们?”少年抬起头,眼神中是幽怨,是哀伤,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部族便不停的在被驱逐与迁徙之中。
“因为马神的侍者还没有出现。”男人蹲下,扯下胸上的哨子:“总有一天,有人能吹响这个哨子,重现部族的荣耀。”
卫队中骑兵长夏云深觉得坐下的马儿有些急躁,甚至无缘无故的开始嘶鸣,这一声马啸结束后,骑兵的马全部嘶鸣起来,它们变得烦躁不安,让那些骑士们都不能安稳驾驭,接着马棚中的马也开始不安起来,那些马儿没有主人在身边,它们的动作更大,直到其中一匹马踢断了马棚的围栏,夏云深看着从马棚中如浪涌出的马匹,他才发现真的出事了。
可是他想提醒那位带队的大人注意,还没来得急开口便被身下的马儿摔翻地,等他睁开眼睛,地上跟他一样倒了一地的骑兵。
围绕在逍遥四人身边的卫兵们都架好武器,蓄势待发,他们要等待的只是一个指令,可是那位领队的大人,却饶有兴致的与刑书搭着话。所以有的人都剑拔弩张,只当背后马声不断是
“你为什么杀我父亲!”刑书怒目道。
周石光却面露微笑坦言道:“你父亲监守自盗,我揭发他是大义灭亲。”周石光抬起手,指向刑书:“而你,这个罪犯之子有连坐之责!”
周石光语言坚定,咄咄逼人,刑书此时正怒火中燃,二人口角相争剑拔弩张,周石光大有马上下令指使卫兵动手之势,绍凌将逍遥往身后一护,架起弯刀。所有的人心都绷上了一根弦,完全没有注意到包围圈外围的异动。
逍遥见对方来势汹汹,心中也开始做了盘算,于是戳了戳绍凌低声道:“我身上还有十几张银票,一会我把银票扔出去,我们乘乱再想。”
“”
可是还没等逍遥把“办法”二字说完,周石光便已挥手使人进攻,盾兵瞬间退下,刀兵迅速冲上,好不容易歇息的场面马上又变成了马光一片。
逍遥见乌恩不再恋战,嘴里含着哨子,可是哨子也不闻其声音,便急忙喝道:“大叔,小心啊!”
乌恩依然不为所动,弯刀只作防御,有些心不在焉的乌恩身上已中了数刀,逍遥也是心急拉如焚,而此时又有三个枪兵持着□□向乌恩冲去。逍遥见着乌恩受险,可是奈何自己还被人保护,可是正见那枪要刺中乌恩时,一匹邱临战马一脚踢中枪兵的后脑,白色脑-浆迸射四溅,紧接着无数的马开始从各个方向奔涌过来,那些列好的队阵被马匹打乱,人群中不时传来哀嚎声,进击的马匹们看似失控,可以似乎冥冥中又有章法,它们头首相连、有目的的攻击着围绕着逍遥四人的,最终这汇聚成一股洪流,围绕守护着逍遥四人奔跑着。
对于这突然的异动,在场的人全部为之震惊了,周石光遣来身边的卫新守护着自己往外退,而逍遥看着这阵仗,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先祖的书中有过记载,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
“马神令!”绍凌说出了逍遥心中的想到的那个词。
根据古子笙书中记载,马神术是嘉绒族的秘术,只有极少的人会使用,虽然原理不得而知,可是此术激活时一定范围内的马匹都会受到施术者的控制,若施术者经验丰富,那马匹全然可以当做军队使用,曾经的传说中记载过一位使用马神术的嘉绒人,竟同时控制了一千匹战马之多,最后为部族赢得了战争,却也因劳累死去。
一匹马从乌恩面前跑过,乌恩顺势跃上,而绍凌的马也正奔到她跟前,她拉着逍遥上马,跟着乌恩身后,看刑书也上了马,乌恩又改变了马匹的阵型,由邱临的军开马道,而他们夹杂在其它马匹之间,身体紧贴在马背,五六只十马匹浩浩荡荡的冲上了邱临,街上的摊位被掀翻,本是比天平还繁华的一方王都此时被闹的人仰马翻。
而后曾有下平文人作诗曰:“纵蹄飞度邱临横,似见符西万马腾。”
随着乌恩力气的减小,□□纵的马渐渐散去,不过几人总算顺利的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离邱临十几里的野山林之间。几人喘着气下了马,次番逃脱真是千钧一发,可是却又问题重重。
“你是谁。”没等逍遥冲向乌恩欢呼崇拜,绍凌先开了口。
“我就一马夫。”乌恩还没有缓过气,回答的声音有些急促。
“族姓什么?”绍凌继续问道,对符西人来说,姓氏突显家族,是非常重要的。
“奴隶怎么会有姓。”乌恩低声回答。
与乌恩相识也有些日子,绍凌深知乌恩为人,既然不想说她也没有多问,又侧头看了看逍遥,还算他们保护的好,逍遥除了衣服有些脏,倒也没受伤,而瞄过刑书,他倒是一身血衣了。
“大家都没事儿了吧?”平静来以后逍遥也开始关注起来。
“就刑公子怕是伤得不轻。”乌恩走到刑书身边,拿出绷带给他包扎起来
逍遥见刑书一身是血,马上侧头看看绍凌,见绍凌没事,逍遥心中松了口气,不过今日一咱危机重重,似乎少了些什么,于是向刑书问道:“你们家刑六呢。”
刑书摇摇头,刑六带了话以后便说去收拾点东西,接着就被遭遇到卫兵的冲击,刑六也不见踪影。
“等这事安静了还是去寻下他吧。”逍遥说,毕竟刑书算来,
只有刑六算个亲人了。
“不用寻了。”林间传来一个声音。
“出来吧。”绍凌按着刀,又将逍遥护在身后,乌恩和刑书也各自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人未动,却有一物从林后被抛出,落在地上后还滚了几圈,不是别的,正是刑六的头颅。绍凌抬手挡住逍遥的视线,山风吹起绍凌的头发,可是空气却凝重无比。
“绍翎主,近来可好?”黑影慢慢从林间显现,一个黑衣男子走出,身后紧跟着同样装束的两个青年。
“季翎主。”绍凌微微颔首,可是按着刀柄的手改成了握住,另一只手顺势将逍遥往乌恩与刑书身边推去。
“哈它,刘治,还不见过大名顶顶的绍凌,绍翎主。”黑衣男子转身向身后的两位少年说,不过口气中倒是讥讽味十足。
两位少年只是埋头,不敢说话,那黑衣男子又继续说道:“我可忘记了,你们在夜县已是见过绍翎主了。”又指了指刑书:“听说绍翎主当时还让你们放了他。”
逍遥心中一怔,那夜绍凌不见了,竟然是为刑书挡去了这样的事,想到那晚自己对绍凌说的那些话,逍遥心生愧疚之意,她看着绍凌挡在她们与黑衣人之间,那孤单的身影像一道屏障,从她们相识那天起就一直这样守护着自己,到底是自己何德何能让绍凌如此保护。
“那又如何?”绍凌将刀从腰间拔出,寒光凛冽,她的手慢慢划过刀面,对方的杀气不小,虽然有两个是新人,不过简单分析下来,这次需要她自己先下手。
黑衣男子也将弯刀提起,笑着说道:“未免绍翎主也管得太宽了,我日宗的事无需你插手。”身后的两个黑衣少年也跟着举起弯刀。
“那就不能让你们。”绍凌顿了顿,声音中没有丝温度:“活着回去。”
势如疾风,绍凌弯刀切破空气,直逼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侧跳躲开,绍凌的刀玄刀最快,自然不能硬碰,男子自知自己力体极佳,又有两个帮手,遂准备与绍凌进行消耗战,只要能拖到绍凌体力不支,便是他最好的回击之时。
绍凌习惯速战速决,凭自己的快狠准早已威震符西,可是素来形单影只的自己自然不知早已有人为了击败自己而研究她的功法。
对方毕竟也是有经验的刺客,一翎之主,第一刀没有击中也是正常,绍凌马上展开第二次进攻,迅速往黑衣男子处,只要能近身黏住对方,那只要击中一处要害便能结束战斗,奈何两个青年黑凤也向自己展开了攻击,绍凌一面要做抵挡,同时紧跟黑衣男子,可是黑衣男子全然不做进攻,一心防守。
绍凌不能全心攻击,对方却是全心防守,几个回合下来确实都如这位季翎主所料,绍凌的进攻开始变慢,是该调换位置的时候了。黑衣男子用力朝绍凌劈砍,绍凌熟悉以力借力之法,倒是几个漂亮的摔技,将黑衣男子打开一丈开外。
当绍凌转首面向两个少年门徒时,两位少年不禁双脚打颤,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真正魔鬼,绍凌看不见底的眼色,如若修-罗的气势,还有她身上数不尽的传说,都是他们恐惧的来源,绍凌并不在意他们是否是自己的同门,也不会在意他们是否只是青春的少年,她只在意的是,怎么快结束那些妄想阻拦自己的人。
虽然恐惧,可是叫哈它的少年却并没有退缩,露出后背的逃跑,便是离死神更近,少年将刀驾在另一只手的肘上,做防御状慢慢逼近绍凌,可是绍凌在他格挡之前便一刀刺入了他的肘中,绍凌深深用力,那刀又穿透手肘直接插入了少年的心脏。
而另一位少年见绍凌刀还卡在同伴身上,趁机一跃持发向绍凌劈去,可是却没算到绍凌扔下了那弯刀,从怀中掏出短匕与之相搏,对方虽是新入门徒,可是若做了困兽之斗自然斗志更比之前。绍凌拿着短匕灵巧,刀刀逼近少年颈脖间,少年不敢还手怕留出破绽,只是且战且退。绍凌被纠缠其中,此时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被摔走的黑衣男子正持着暗器悄然对准了自己。
出镖若箭,快而有力,精而准确,当黑衣男子自信的认为此镖一定击中绍凌时,确实有一血光溅起,可是伤得却不是绍凌,逍遥在绍凌身后闷身倒地,绍凌回头,只见逍遥腹上扎着黑色暗器,腹间血流不止。
绍凌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了少年的性命,当她转身面对黑衣男子时,面无表情可是眼中确有如万鬼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