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被俘的那些年 第49章

等洛轻水能够将男子的书房整理得井井有条且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时候，离原来掌控她的势力破灭已有几月之久，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男子不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容忍之心。

接触的时间多了，了解得多了，她也发现，男子并不似她所想的那般高高在上。外面对男子的传闻依旧尖锐，但她所看到的，只有一间暖洋洋的屋子，俊美的红衣男子侧躺在榻上，认真地翻阅着书籍，察觉她的到来，又挑眉一笑：“哟。”

男子有一个友人，叫顾承，面上阴沉，不是位好相与的人物，时常会来探望男子，一坐便是一下午的时间，却不会和男子说什么话，只是为男子沏茶，再一道喝茶。虽说无回恶渊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这样的人，但顾承身上的血腥气却是比其他人要浓郁很多，犹自记得有一次男子寝宫的奴仆不小心冲撞了他，瞬间就化为了血沫，风一吹，尽情飘散。

那才是无回恶渊上位者该有的常态。蔑视众生，罔顾人命，以及高不可攀。

她明白自己能在无回恶渊遇上男子是多么大的殊荣，也庆幸自己族修炼的秘法虽然为人垂涎，却是用一次损一分，那个势力为了保存她的实力来对付男子，并未让她频繁沾血reads;。

大抵男子愿意留她和帮她，也是因为她比其他人要干净一些罢。

顾承并不常来，要做的事似乎比身居渊主的男子要多得多，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顾承身上的血腥气也在日渐加重。连她都能轻易感觉到顾承的变化，她相信感官敏锐的男子一样也感觉得到，所以每次顾承到来，男人的面上都分不清是喜是忧，大约喜的情绪要占一大半，因为顾承来的前后几天，男子露出真心笑容的次数要格外多，即使他不喜欢血腥气。

顾承最开始也对她的到来表示过若有若无的怀疑，但都被男子给巧言带了过去，而察觉出什么的顾承也会适可而止，只对着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再道一句：“什么小猫小狗都往回捡。”再慢慢收敛对她的杀心。

能让对方都做出妥协，他们应当是很好的友人罢。

男子的日常大约分为几点：看书，处理公务，喝茶，睡觉。寝宫来往的人很少，除了一些不请自到的‘客人们’，大多数人都不敢靠近离寝宫十丈远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一只‘残暴’的魔君。所以平淡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伴随着男人一成不变的容颜，无情的时光没有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似是代表着男人的人生陷入了一个无法打破的僵局。

她察觉到男子其实是很想出去的，因为男子总会在看完一本书后，莫名地看着窗外出神，眼里流露出和清儿一般的渴望，却是极其浅显，片刻即消，快得就像昙花一现、白驹过隙，也像落入湖水的冰，消弭无影。

为了让男子脸上露出更多真切的笑容，洛轻水开始尝试更多的东西，她想自己应该能成为一个对男子有用的人，至少不再是顾承眼中的‘小猫小狗’，只是即使察觉到她最近外出的次数有些频繁，男子依旧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对她不管不顾，也让她心底起了一股子好胜心。

发觉男子不怎么吃东西，一是修为高深不必吃，二是男子认为以无回恶渊现有厨子的做菜水准暂时无法满足他刁钻的口味，就像是一个挑食的小孩一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看都不愿看一眼，让人啼笑皆非。无回恶渊没多少能吃的东西，她便费劲心力去尽数找全，一样一样地尝试，终于做出一个像样的成品端到男子的面前时，对上男子略带惊异的目光，只让她感觉莫大的满足。

发觉男子除了看书就没其余的事可做，她便从自己的脑海中努力翻出了自己幼时的记忆，在无回恶渊还没有成为无回恶渊的记忆，依样画葫芦做出了几件玩耍之物，但木工显然不是她擅长的伙计，几乎都做得四不像，还将手划破了几个口子。无意中被男子发现，追问之后将她手头的几件东西都拿了去，等洛轻水第二日再起来，那几样东西已经被改得精巧无比，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自己留下做纪念还是再借花献佛送给男子。

无回恶渊也不尽是无情之事，毕竟除了那些造成无回恶渊恶果累累的魔物，还有她这种无故遭受厄运的本地人，每当有空，她都会拿着个小本子顶着白眼与怪异的目光去搜寻无回恶渊‘人’中的趣事，将其记录下来，再绞尽脑汁编成故事讲给男子听，每当这时，无论男子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认认真真地听着这些故事，眼睛若嵌入璀璨星辰。

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出来，随着她对男子做出的事情越多，男子对她的信赖也是越发深重，更让她欣慰的是男子不再局限地只呆在寝宫的范围内，而是偶然出去转一转，从一开始的一刻钟，到之后的一个时辰之久，直至男子不再排斥踏出寝宫的大门，随意进出。

她遇见男子是在作为杀手可以用美色杀人最好的青春年华，而她剩余的时间都是在为了男子将自己变得逐渐沉稳冷静，但她从未后悔过，她甚至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下去，枯燥的、快乐的、安心的，直到男子出去之后，捡了一只骷髅回来。

这只骷髅叫恒歌，性格和现在的顾承有些相像，都是阴沉冷厉，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这只骷髅整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不然就是缠着男子讨教招数，男子一开始还会很耐心地讲解，后来也被整得头大，整日对那只骷髅避之不及，但骷髅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男子，于是为了躲个清闲的男子从今以后和骷髅的切磋中不再留有余力，导致洛轻水也多了个闲活：给骷髅把被打散的骨头安回去reads;。

骷髅是从外面来的，知道很多无回恶渊没有的东西，也是男子曾经熟悉的东西。有一次洛轻水还看见男子直接对骷髅使用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法术，手法极其不熟练，就像是新学不久一眼，随后将被变得跟拇指一般大小的骷髅扔给了她，悠悠然离开。而抓着不断挣扎的小骷髅的洛轻水，却没有忽略男子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嘴角那抹愉快至极的笑容。

骷髅占据了男子大半的时间，虽说能让她宽松一些，但却让她有了一股莫名的失落，庆幸的是男子闲在书房的时间愈发减少，脸上的情绪也愈发轻松。

之后男子捡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逐渐成为了那些人眼中男子亲信一般的存在，男子对她的信任一如既往，只是，或许是她渴望过多，竟觉得这种信任

中少了最初那抹亲切，也或许这种亲切从未存在过，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男子真正的改变，大抵是那一次。

每日至少都会回来一次的男子突然一连几日未归，连骷髅都探查不到男子具体在什么地方，急坏了在魔君寝宫看着对方干瞪眼的他们，直到第七天，天上通常暗色的乌云变为了暗红色，以魔君寝宫为中心习惯成了一个偌大的漩涡，无回恶渊的魔物一反常态地兴奋叫闹着，刺耳的鸣声惹得众心惶惶，就像是山雨欲来的先兆。

许久未见的顾承也出现在了魔君寝宫的大门前，直直地望着头顶的意象。洛轻水不愿接近，其余的人不敢靠近，所以他们只能勉强看到顾承脸上扯出了一个或激动或欣慰的笑容，饱含着嗜血的气息。

巧是这时一道身影闪入了魔君寝宫内，又过了不久，天上的意象消去，一切恢复常态。多日不见的男子苍白着脸色走了出来，一副脱力的样子。他们急忙迎了上去，抚着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男子轻力推开。男子站稳了身，对上顾承暗沉至极的脸色后，轻轻摇了摇头。

顾承在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差，强烈的威压震得他们径直跪在了地上，连男子的脸上都失了全部的血色，但男子还是坚定不移地看着他，又摇了摇头。

威压持续了很久，久到洛轻水以为他们会一直跪到死的时候，威压消失，顾承甩袖离去，而男子则直接晕了过去。

直到很久以后，洛轻水才知道那时候出现的意象，是无回恶渊封印将要打开的前兆，而束缚住男子的枷锁，竟是整个无回恶渊。

一个要多大有多大的无回恶渊，尽数压在了那个瘦弱的肩膀上。

而醒来后的男子面对他们担心为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道了一句：“玩过火了。”便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起身，开始了时不时失踪几天的生活。

没人知道男子去了什么地方，而洛轻水也只有通过男子带回来的一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来大致判断出男子可能是去了外面，远离无回恶渊的外面。只是除了最初归来的时候是满心愉悦，之后男子回来时脸上都会带着一些或多或少的忧愁，直到男子最后一次失踪归来，疲倦之色肉眼可见，而后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男子醒来，洛轻水没法，只得壮着胆子去通知了顾承，当时的顾承正从刑罚室出来，一身血污夹带着内脏的碎屑，看起来如同凶神恶煞，听完她的话后，顾承一把扯着她的头发拎着她来到了魔君寝宫，面上的表情就像是要吃人般可怖。

之后她被顾承不留情面地扔到了墙上，若不是反应及时，怕是整个头颅都得被砸碎，而顾承也没空理她，直接进了男子的房间将一干人扔了出来，守了男子一天一夜后离去，再回来时，手中拎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