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第一六九二章 寡人

“灵官殿主的肉身太古老，他的肉身各个部位都已经修成古神，倘若这样的人，在你战场胶着之时，突然化作三十尊最顶尖的古神，杀你主将，你如何应对？”

云天尊捻起一枚枚白子，不断落子，把三十枚白子打到秦牧的棋局中，道：“三十尊，实力近乎天公土伯那样的存在，突然出现在各个战场中，足以颠覆战局。各军主将，谁能抵挡？”

秦牧微微皱眉，看着棋局。

灵官殿主的修行方式极为奇特，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与商君杀灵官殿主时，这位殿主的肉身每一个部位，都像是一尊活生生的古神，即便被商君斩成数十块，依旧能各自独立自主行动。

商君与他联手，最终只是坏了他的道树，让他无法在这个宇宙成道。

最后还是秦牧设计，以无上的剑道和道法，破了他的一枚道果，坏了他的头颅。

这些日子，不知道灵官殿主有没有破解他的剑道残留的道伤，恢复头颅，想来就算能破解道伤，他也无法把新的头颅炼到与往日一样强横的程度。

“灵官殿主还剩下两枚道果，一朵道花，相当于三位成道者，三位成道者的实力，比得上三十尊最顶尖的古神了。”

秦牧盯着云天尊的棋盘，他们下的棋，没有纵横交错的直线，而是直接在空中落子，更为奇特的是，这棋局像是没有规矩，想落几子便落几子。

比如云天尊说灵官殿主可化三十尊天尊，便落下三十子，遍布在秦牧棋局的各条大龙的龙首两旁，准备斩龙首。

“古神四帝，无一幸免，无忧乡四大天师，四大天王，悉数授首！兽界新主龙丕，延康国师江白圭，天圣老教主魏随风，延丰帝，公孙嬿，初祖人皇，赤明二帝，天阴娘娘，秦凤青，天公和阿丑，这些势力，都将随着灵官殿主的加入战局，而一一破灭！”

云天尊又落下一子，道：“而昊天尊这边还有余力，还可以分出一子落在祖庭世界树旁，击杀虚生花！虚生花被破，史前强者入侵，无穷无尽。”

秦牧摇头道：“昊天帝不会这么做。”

“但灵官殿主会这么做。”

云天尊道：“灵官殿主乃是祖庭玉京城的殿主，他帮助昊天帝，是为祖庭玉京城考虑，方便玉京城的成道者降临。在成道者无法降临的情况下，打开大黑山世界树的通道，让史前偷渡者降临，则可以帮他成事。”

秦牧道：“从世界树的树根偷渡的那些人，与祖庭玉京城的那些人，并非一个势力。两者之间，甚至还有恩怨。”

云天尊道：“但是对于祖庭玉京城来说，这些偷渡者可以利用。这些人的出现，可以加速祖庭玉京城的成道者降临。而昊天帝则在等待你把战场铺开，让自己所有的敌人都暴露出来，然后将你这一方的强者一网打尽！因此灵官殿主这步棋，他一定会用！他若是用，必然是雷霆一击，让你措不及防！”

秦牧看着棋局，自己布下的无忧乡这一块，南海、西土、北疆、兽界和延康，一条条大龙的龙首都被钳制得死死的，没有生路可寻。

商君虽强，但难以化作三十个天尊级的存在去保护各军将领。

秦牧同样也没有这个手段。

倘若昊天帝如云天尊所说，如此布局，那么延康最终将只会剩下秦牧、云天尊、幽天尊、月天尊、阆涴等人，再无与天庭决战的实力！

如何破局，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难题。

“我的战线分布得太远，西土、北疆、南海、南天、无忧乡，再加上祖庭世界树，这些战线太长，倘若这些战线收拢，灭掉那里的敌人之后，便收缩起来，只集中于无忧乡这一点。”

秦牧拨动棋局，道：“倘若灵官殿主化作一尊尊古神袭杀各军领袖，我们便可以随时支援，甚至可以设伏，把灵官殿主击杀。如此一来，是否可以化解此局？”

云天尊摇了摇头：“而今，古神四帝都已经出动，南帝朱雀，北帝玄武，东帝青龙，西帝白虎，齐齐现身。而兽界龙虓也被小土伯所杀，龙丕上位，对于昊天帝来说，敌人已经全部冒出来了，这正是他收网的最佳时机。”

秦牧额头冒出冷汗，后颈也都是冷汗，突然笑道：“昊天帝应该没有这么高的智慧吧？”

“料敌从宽。”

云天尊面色平静，道：“当年我也以为昊天帝没有这么高的智慧，后来我败了。小觑了他的太子邪无岐，死得很惨，小觑了他的古神天帝，死得很惨，小觑了他的我，死得也很惨。”

秦牧哈哈大笑，汗水却越来越多。

“我有一计，可破昊天帝的这盘棋局。”

云天尊看着他，道：“我可以帮你挡住二公子，幽天尊挡住虚天尊，月天尊去抵挡祖神王，太始阻挡太极古神，阆涴去阻挡太初，商君去杀元姆夫人。如此一来，昊天帝身边再无成道者，再无阻碍，你去杀了昊天帝，大局可定！”

秦牧直直的看着他，声音沙哑：“那时，昊天帝的确是死了。然而古神四帝、帝译月、田蜀、帝释天、青皇、樵夫、农夫、书生、渔翁、龙丕、江白圭、魏随风、延丰帝、公孙嬿、初祖、赤皇明皇、天阴娘娘、秦凤青、天公、阿丑！统统死了！”

他越说越快，最后冷冷道：“阆涴去杀太初，其实也是去送死！阆涴拥有除你之外的最强神识，太初杀了她，得到她的神识，说不得便可以做到太初成道，所以他必定会去，而阆涴也必定会死！而你，也死了！这场胜利，有什么用？”

“有用！”

云天尊站起身来：“昊天帝一死，群龙无首！虚天尊、祖神王根本没有能力驾驭天庭庞大的势力，天庭也不会臣服于灵官殿主！那时，你身边还有幽天尊、月天尊辅佐，你还有蓝御田御天尊在身旁，你还有商君在旁，你还有击杀昊天帝之后莫大的声望！那时，天庭会落入你的手中！”

他拂乱棋局，踏前一步：“牧天尊是传法天尊，你的声望还在蓝御田御天尊之上！放开了一切束缚的牧天尊，将是无敌的存在，格杀灵官殿主，杀虚天尊祖神王，放眼宇宙乾坤，再无你的敌手！废墟之上，你可以重建延康，把这个世界塑造成你想象中的模样！”

秦牧颓然坐下，摇头道：“那时候，我是寡人……”

云天尊露出笑容：“没错，你可能无法复活我们，你可能会变成寡人，但是这些牺牲是值得的。百万年来，我们一直在渴望一场真正的革命，真正的变法，渴望能够达成我们的心愿，实现我们的抱负！”

他不由得激动起来，围绕着秦牧走来走去，朗声笑道：“而你，会帮助我们实现这一切！所以，这些牺牲是值得的！牧天尊，这一局，可以胜！只要你把我们当成延康变法的祭品，可以胜！”

“犹豫，便会败北！昊天帝不会给你犹豫的机会！”

他的双手放在秦牧的肩头，秦牧则坐在那里木然不动，只听他激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百万年的梦想啊，近在咫尺！牧天尊，不要再犹豫迟疑了！这一战，我们愿意成为你获胜的祭品！”

秦牧沉默。

“西帝白虎，北帝玄武，他们和他们的祖地一起降临，便是昊天帝动手之时！”

云天尊用力晃动他的肩膀，沉声道：“牧兄，我对昊天帝太了解了，他必会动手！你迟疑，便会满盘皆输！不必再迟疑了，下令动手吧！”

秦牧握紧拳头，仰头看着他激动的面庞，不知不觉间眼泪从他脸颊滑落，打湿了花白的双鬓，声音沙哑道：“云天尊，你是在逼我变成另一个你，另一个云天尊、云天帝！这不是我啊，不是我……”

“但我们可以胜！”

云天尊眼睛雪亮：“你还能有更好的破局办法吗？你还能有其他办法阻挡灵官殿主吗？下定决心吧牧天尊！时不我待！”

秦牧凝视散落在地的棋子。

好人若想战胜坏人，只有比坏人更加不择手段，但那时，好人还是好人吗？

他战胜了十天尊，战胜了昊天帝，那时的他，是一个坐在天帝宝座上的孤家寡人，是另一个十天尊吧？

他握紧拳头，延康变法，还有何意义？

龙汉革命，赤明革命，上皇变法，开皇变法，还有何意义？

他看着棋子，恍惚间看到自己身上长满了龙鳞，长出锋利的爪牙，面目狰狞。

秦牧站起身来，走到太清境诸天的边缘，那里，天庭的大军正在调动，天庭已经准备好开启对无忧乡的决战！

秦牧背后，云天尊走来，沉声道：“牧天尊，决定好了吗？灵官殿主，应该要出动了！”

秦牧低声道：“云，你说昊天尊会与二公子分开吗？”

云天尊怔了怔。

天庭大营之中，昊天帝仰望，看着西帝白虎与北帝玄武降临时形成的异象，微微一笑。

他的身后，灵官殿主低喝一声，肉身突然四分五裂，落地化作一尊尊形态各异的古神，气息无比强大！

“殿主，便拜托你了。”昊天帝笑道。

那一尊尊古神突然化作一道道流光，四面八方飞去！

延康与南海的海面接壤之地，有一片玉崖山脉，延康人在这里建立了玉崖关。

玉崖关陡峭无比，如同一面平整光滑的峭壁，挡住大海的波涌。

初祖人皇秦武，率领着历代人皇所统领的延康军队驻扎在玉崖关。

玉崖关前的海面上，突然一颗颗流星坠落，砸入海中，掀起滔天的巨浪，海浪连接天穹，呼啸涌动，向玉崖关扑来！

而在海浪之后，是天庭南天三十九路军侯的残部，跟在海浪后面，如同烈火铺在海面上，其势滚滚，向玉崖关扑去！

天空中又有烈焰涌动，无数火流星像是雨点一般，拖着长长的火尾和浓烟，向玉崖关砸去！

“天旋地转心不易。”

初祖人皇站在玉崖关上，双手交错，缓缓移动，神通爆发，顿时漫天火流星和滔天大浪在扭曲的空间中旋转，向后移动，冲向南天各路军侯的残部！

南天的一路路残兵败将虽然被南帝朱雀、赤帝齐暇瑜等人击溃，但是阵法不乱，各军的主将修为很高，阵法严整，立刻各自一声令下，但见阵法运转，大浪被劈开，漫天火流星被湮灭！

三十九路军侯的将领率众从裂开的浪涛之间杀出，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开皇秦氏，玉明天人皇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