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记 第一五六零章 人心难测

太素神女猛地转身，看到了昊天尊不知是悲是喜的面孔。

她一颗心渐渐沉下，却依旧不死心，勉强笑道：“昊儿是何时来的？”

“我一直都在。”

昊天尊一句话将她打入冰谷：“我一直都在姑姑你们的身后，宫天尊的神识幻境已经入道，她施展幻境，姑姑也无法察觉到吧？神识之道属于太初之道，姑姑是太素，对太初之道了解的太少。”

太素神女心中生出莫大的恐惧，一直都在？

这岂不是说，昊天尊从他们离开天庭的时候，便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

昊天尊岂不是将一切都听在耳中？

“牧天尊，宫鋆的神识幻境根本难不倒你，难道你在路上没有任何察觉？”

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万道天轮中的秦牧，声音也不如从前那般美妙动听，厉声道：“你能看破她的神识幻境，却一直默不作声！你想看着我死！对不对？”

“太素，你太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

秦牧道：“你别忘记一点，你我自始至终都是敌人，你死，我只会更开心。”

太素大怒。

昊天尊笑道：“姑姑，牧天尊还是仁慈，他想借此机会，打消我对姑姑的杀心呢。姑姑不要误解他的意思。”

太素又转过身来，向昊天尊嫣然一笑：“人心真复杂，我本以为能够掌握人心，把你们这些后天生灵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想到你们的人心人性，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太多。原来到头来我才是你们眼中最单纯的那个。”

她落入昊天尊眼中，是元姆夫人的形象，楚楚动人，又古怪机灵。

她还想操纵人心，这几乎是她的本能。

“昊儿，姑姑错了。”

她柔声道：“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一次吗？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柔，柔得媚出水来：“一切要求。你可以让我变化成任何样子，做任何羞耻的事情，我可以舔你的脚趾，也可以舔其他任何地方……”

“我这样的女子，用处很大，用处很多，多少帝王将相，梦寐以求而不可得。而我若是死了，便一无用处，你再也寻不到我这样的女人。”

昊天尊静静地听着，突然笑道：“真是诱人的提议。”

太素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自己活着，未来便还有可能！

“姑姑，你至今为止还不明白，十天尊为何能彼此相互和睦，相处了几十万年。”

昊天尊悠然道：“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为了共同利益，我们可以相互妥协，容忍，合作。我们之间也有争斗，倘若我们之间的争斗败了，我们便会臣服于胜利者。”

他微笑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不等太素回答，便径自道：“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即使与对方争斗失败，只要我们肯低头臣服对方，对方是不会取我们性命的，因为自始至终，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利益。臣服对方，我们还可以保全我们的利益。”

“而获胜者留着对方的性命，也是知道因为利益相同，对方不会背叛，留着对方更有用。这就是我获胜之后，没有处死宫天尊，没有处死祖神王，没有处死我哥哥琅轩神皇的原因。”

他微笑道：“这也是宫天尊没有背叛我的原因。你试图劝降她，大错特错。别说你劝降不了她，其他天尊，你也劝降不了任何一个。”

太素神女面若死灰。

万道天轮中，秦牧若有所思。

他曾经也以为十天尊中或许可以劝降一两人，或许会有一两个成为自己这一方的人，听到昊天尊这话，他才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天真。

十天尊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之间斗得再厉害，也还是一个整体。

“可惜，姑姑你不是十天尊。你与我们，没有共同利益。”

昊天尊叹了口气，道：“你又这么自以为是，自视极高，认为自己是先天五太高高在上，永远也不会吸取教训，让我如何能放心？”

太素心中绝望，突然催动自己的伴生至宝，化作太鼎，向昊天尊镇压而下。

而她则飞速后退，远离此地，厉声道：“昊天尊，没有我为你添加上最后一座天宫，你永远也无法成为成道者！你杀我，便是断绝自己的成道之路！”

昊天尊任由太鼎镇压下来，这口太鼎也是破破烂烂，上面都是秦牧给这件伴生至宝留下的道伤。

太鼎，竟不能给昊天尊带来任何威胁。

昊天尊抬手，太鼎被莫大的压力压制得越来越小，不由自主的落入他的掌中。

他重重一握，这口大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扭曲成一团。

嘭！

太鼎爆开，化作一团太素之气，太素之气中有大道的道韵流转，赫然是昊天尊在以自身领悟炼就的太素之道来修补这件伴生至宝的损伤！

远处，太素奔逃，然而却发现自己似乎永远也逃不出这座神城。

昊天尊站在城中，以他为中心，仿佛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内陷时空，不断向他塌陷！

她回头看去，看到了昊天尊的脑后形成了三十六座天宫的瑰丽景象，昊天尊没有借助她的力量，仅凭自己的领悟，便足以形成完整的天庭！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另一座天庭，那是以归墟之道为首的三十六座天宫。

两座天庭一正一反，一座光明永昼，一座永远黑暗！

更为可怕的是，她看到了昊天尊掌心中的太素之气和其中的太素之道。

她的心越来越沉，她还是小看了龙汉九天尊。

龙汉时代的九位天尊，御天尊为首，昊天尊次之，御天尊开辟灵胎神藏，昊天尊开辟五曜神藏，作为那个蒙昧时代第二个开辟境界的存在，其人的资质悟性都是绝代！

在她与昊天尊接触的这些年中，昊天尊已经从她身上参悟出太素之道，甚至昊天尊的领悟比她还要深！

昊天尊一直与她虚与委蛇，一直在窥探她的力量，参悟她的大道，榨取她的价值！

而今，她对昊天尊来说，最后的价值，便是她自己，便是她的大道。

昊天尊将手中的那团太素之气补全，仰头将之吞下。

他转过身来，手掌向太素神女抓来。

太素神女尖叫连连，奋力抵抗，然而她任何神通道法在一个拥有两座天庭的存在面前，毫无用处。

秦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太素能够看出的东西少，而他却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昊天尊的两座天庭，以太初之道为首的天庭，其力量中心是凌霄宝殿，以归墟之道为首的天庭，其力量中心是紫霄宝殿。

“也即是说，他同时兼具弥罗宫三公子和四公子的力量。”

“他投靠弥罗宫四公子，按理来说应该把自己的天宫全部换成紫霄宝殿，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换了一半。”

秦牧目光闪动，心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铲除晓天尊做准备。铲除晓天尊，得到弥罗宫三公子的支持。晓天尊一死，三公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只能支持他。如此一来，他的地位永固，谁也无法推翻。”

昊天尊的手段和野心，让他也有些不寒而栗。

这位天尊，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太素的命运已经注定，谁也无法更改，秦牧只能惋惜。

他曾经试图救过太素，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太素却屡屡拒绝他的好意，误解或者干脆不理解他的用意，让他也是徒叹奈何。

太素神女落入昊天尊掌心中，也如太鼎一般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团太素之气和太素之道。

昊天尊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反反复复打量审视手中的太素之气和太素之道，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他抹去了太素的意识，将之吞下，炼化。

秦牧叹了口气，沉入万道天轮之中。

先天五太，已去其二。

晓天尊已经变成孤家寡人，只有两位太极古神跟在他身边，而太极古神成事不足，是斗不过昊天尊和支持他的其他天尊的。

“晓天尊得到太初肉身，那具肉身无比强大，但已经伤痕累累，而且都是道伤。换做是我的话，我会带着这具肉身前往祖庭玉京城，去请三公子治愈。只有这样，才可以与昊天尊分庭抗礼。”

秦牧目光闪动，心道：“想来，晓天尊已经赶往祖庭玉京城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多少胜算。昊天尊，大势已成。下一步，他便开始将自己的力量烙印终极虚空，生就道树了！那时的他，有多恐怖？”

在天庭中，昊天尊在众人面前说，他已经在大罗天一战中，明悟了力量烙印终极虚空的办法。他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便去终极虚空成道。

这句话真真假假，真的是他的确领悟了力量烙印终极虚空的办法，假的是他不是要修养一段时间。

他的肉身无法承受住终极虚空的力量，前往终极虚空，就算可以烙印，寄托力量，成就大罗天，他的肉身也会因此被毁。

他领悟的，是吞噬太素之道，借太素之道来保全自己的肉身！

这就是他所说的修养！

而现在，他已经达成这个目标！

“恭喜昊兄即将成道。”秦牧在万道天轮中淡淡道。

昊天尊躬身，向轮中的秦牧施礼，微笑道：“承蒙吉言。这世上理解我的人不多，牧兄是一个。宫天尊，拿他去填海眼罢。”说罢，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