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人生[重生] 第99章 质问

第九十九章

“你好没想好吗？”

乔恩盯着我：“都过去两分钟了。小说”

我心想这有什么可想的，不用想我肯定拒绝你, 我又不喜欢你。但我要开口, 我突然心中涌上一中很难形容的感情。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欢乔恩, 可是我在震惊中，甚至说有些受到惊吓后, 我突然想——原来也是会有人喜欢我的吗？

虽然她说喜欢我的时候, 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谈个恋爱吧。

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啊。我是这样的想的。

于是我没有立即回绝她, 我很疑惑的看着乔恩, 我问她：“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一个人要不要理由, 别的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喜欢顾庭生至少和一见钟情无关。我们在一起长大, 从我八岁到十八岁, 我这个人阴郁敏感, 我从来不会主动接近谁。

那十年的人生中有的人可能来过, 但是很快他们都离开了, 来来往往诸人众多，留下来的只有哥哥。十年来三千多日夜十季的春来秋往，为什么会喜欢顾庭生这个人？

可能是因为在每天每天的放学时, 看到他站在长街边的梧桐树下一日复一日的等待我, 也可能是在某一瞬间看到他对我微笑觉得他笑起来很美，也可能是每日的沉睡与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永远都是哥哥……

也还可能是我的人生中来往人众多，只有他摸着我的脑袋，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有他留下来了。

三千多日夜化作血肉沉入骨髓, 当我长大看到他一笑，就是尘埃落定，就是喜欢了。

所以我喜欢顾庭生，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想想我好想也很肤浅，如果顾庭生不对我好呢，如果我阴郁的性格让他不喜欢，他没有成为一个照顾我长大的、合格的哥哥呢。

但是他没有，他很好的照顾我长大了，从此以后我就喜欢他，喜欢他的身体的每一处，喜欢他温暖明亮的眼睛，喜欢他白皙英俊的面容，喜欢他皮囊下那个只是他的灵魂。

乔恩：“你不要表情这么正经。”

“这不是什么大事。”乔恩笑了下，“又不是要和你结婚，你犹豫了，是因为我们还不熟，我懂得，但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我想，吉他姑娘，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你说的好像只是吃一颗糖那么简单。

“没什么可犹豫的。”乔恩突然伸出手，她的指尖碰了碰我的眼睛下面。我因为一直都处于很震惊的状态下，一时没有躲过去。

乔恩：“我们就试试，合得来就继续，不合适就分，你不要把谈恋爱当做什么很郑重很严肃的事，合则聚，不合则分，试了之后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也不会纠缠你，我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乔恩。”我喊她名字。

“嗯。”

“我只是再犹豫怎么拒绝你。”

这句话说出去后静了很久，藤蔓被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静了太久了，我突然很后悔，我想我为什么不能说的温柔点。

两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喜欢我，可我值得这个女孩子喜欢我吗，我觉得很愧疚，我很少得到过“爱”这种东西，吉他姑娘的喜欢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也毫无重量，但是她突然让我明白，原来杨露也是会有人喜欢的。

“我不值得你喜欢。”我放轻声音，想补救刚刚听起来和挑衅一样的话。

“真的不值得。”我对乔恩说，“你值得更好的男孩，至少不是我这样的，我性格很差，内向又阴郁，不像个男孩子。”

“哇喔……”乔恩说，“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这样说自己，那喜欢你的我岂不是很没眼光。而且喜欢这种事情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吧，能衡量的不冲动的不叫喜欢。”

我发现乔恩这个姑娘特立独行的不仅是独来独往，她思考方式和看问题的关键点也很别具一格。

乔恩继续说：“真的，试试都不行吗，我抱着吉他给你唱歌听，听说很多男生都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

我想说这一点你到是想错了，男生喜欢的不是女孩抱着吉他唱歌，男生喜欢的是漂亮姑娘抱着吉他唱歌，唱跑调都没事。

但我心中有个疑问，我非常不解的看着乔恩，盯着她的眼睛看，乔恩也不避开我的目光，我们两个互相注视着，我看到她很专注的看着我的脸，我问乔恩：“你喜欢我哪里？”

我：“我真的不明白，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最多一次是背你去校医室那次——那还是顾庭生背你去的，你为什么不喜欢顾庭生？”

乔恩看着我，目光越过我的背后，我想她在看我身后的藤萝，乔恩说：“你真的不考虑试试吗，很多人都喜欢我。”

“很多女孩也都喜欢顾庭生。”我告诉乔恩，“所以你就喜欢顾庭生吗？”

乔恩：“……你刚刚问我，我喜欢你什么，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还记得新生报到等级住宿那天吗？”

“记得。”我突然也笑起来，“你那天坐在我们对面的树下翘着二郎腿抱着吉他唱歌，你唱的那首almost lover 很好听。”

“你知道这首歌吗？”乔恩也笑了。

“是大哥，是顾庭生告诉我的。”

乔恩：“……是他啊。那天我坐在的不是你们对面树下，我是坐在你对面的树下。当时天很热，我刚从我哥那里到学校，背着吉他去登记住宿的地方，一看那么长的队那么多的人，很想炸了学校，这他娘的这么多新生登记住宿就一个办公室两个老师负责？”

乔恩又说：“不过我一转头，看到了你。”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我看乔恩，乔恩看着我笑：“真的，我第一眼看过去愣了下，就下意识的觉得那里坐的那个男生好漂亮，我就去看你第二眼第三眼，越看越觉得这简直是大热天中唯一的一股清流，所以我才跑到你对面的树下抱着吉他唱歌，因为可以看到你。”

“但那时候我还说不上喜欢你。”乔恩说，“我只是觉得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以前从来没见这样的。”

我比刚刚更惊讶了，我不知道我哪点值得这个优秀的女孩喜欢，但是我从来没想过长相会是其中一点。

我作为一个男生，我是很瞧不上自己的长相和体格的，张悦洋和顾庭生也瘦，但都只是少年匀称的削瘦，我却是真的能称上单薄。

我没有足够宽阔的肩背，也没有厚实的胸膛，还有一张对于男生来说不仅是秀气，更是稍显“女气”的脸。我不仅不喜欢我的性格，也同样不喜欢我身体我皮囊的任何的地方，我也不认为会有女孩会喜欢一个胸膛单薄不足以让她们依靠的男生。

但是在乔恩嘴里，这些却都变成了被她大加称颂的优点。她说：“你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子很黑，眼神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你的五官特别秀气，脸盘小小的，你皮肤好白，下午的阳光落在你身上我看着你，像是一个很漂亮的瓷娃娃。”

乔恩：“而且你比我还白，显得你眼睛眉毛特别黑，嘴唇又特别红。”

乔恩突然哈哈笑起来：“我语文一般，好像把你说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这姑娘，我想你语文挺好的，你看你连唇红齿白和小白脸这两个词都能对上。

乔恩笑了好几声才又恢复了她一贯面容平静冷淡的样子。

她看着我声音冷静，也轻，她说：“最开始只是见色起意，但还不足以钟情，不过既然已经见色，就忍不住总是看你。我就看到你和顾庭生总是在一起，有一次上午第三节下课，顾庭生埋头趴在桌子上，我看到你看着他。”

“你看了他很久。”乔恩语气越来越轻。“我看到你伸出手很小心的摸他的头发，我还看到你看着他，眼神很专注，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我没办法形容的感情。”

“又开心又难过。”乔恩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突然摇了摇头：“你怎么也难过了起来？”

乔恩说：“我看起来很难过吗？其实我真的是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觉得我有点喜欢这个人，也是在告诉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的。”

乔恩：“因为我喜欢的可能是，那个看着顾庭生眼神专注而深情的杨露。”

“抱歉我用了深情这个词。”乔恩说。

我在刹那间已经如坠冰窟，我看着乔恩，她脸上看不出喜恶，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平静的善意，但是两辈子了我第一次被人指出来我对顾庭生的感情，我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大众之下。即使我的面前其实只是站着一个面容无悲无喜的乔恩。

乔恩：“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喜欢的不单单是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的是你专注的眼神，这么小的一个男生，你才十三对吗，可是你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的目光却像是很多年了，那不像是短暂的时间中能够积累的感情。”

“那像是过了许多年……”乔恩轻声的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很多年很多岁月逝去才沉淀下来眼神，杨露，我喜欢的是你带着这样的感情喜欢另一个人的样子。”

“但那个人不是我。”乔恩耸耸肩，“真羡慕这世上有一个人被这样专注的喜欢着。”

乔恩说：“顾庭生，你也喜欢杨露吗？”

我当时诧异极了，对乔恩突然说出这句话，但是我看到乔恩目光直直的看着我身后，我突然明白她看得不是藤萝，她看得是我身后的一个人。

我转过身，看到顾庭生站在我身后，他正皱着眉，目光落在我身后的乔恩身上，我张了张嘴，然后我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心脏那里，传来“砰——！砰——！砰——！”地声音，好像是心脏中有一把在不断回荡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觉得好疼啊，也好害怕啊，我想我应该大声的质问乔恩，你为什么要故意说出来，你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也要让我失去吗？

但是这指责毫无道理，因为顾庭生从来都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又怎么可以指责乔恩她让我失去他。

我看着顾庭生，我突然眨了下眼，我听见自己很平静的对顾庭生说：“大哥，乔恩说的话你信吗？”

顾庭生的目光才从乔恩身上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顾庭生看着我，眉目舒展开，但是他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我，带着一种绝对和开心和平静无关的表情看着我，那是一种我不太理解的眼神，我似乎看到了他在很愧疚的看着我。

我想有什么可愧疚的呢，然后我想——是因为他听见了乔恩的话，他不能回应我的感情所以才愧疚吗？

顾庭生说：“你先离开行吗？还要站在这里听什么？”

我身后传来乔恩离去的脚步声，等乔恩走远了，顾庭生看着我，他说：“小露。”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扯出个笑，我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对顾庭生说：“乔恩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说，我也不知道她干嘛喜欢我，我又不值得她喜欢。”

顾庭生说：“你怎么不值得呢，你这么好，她为什么会不喜欢你。”

“你太好了。”顾庭生对我说，我看到他在这一瞬间突然眼角和嘴角都向下撇去，他含糊着的、好像是哭了一样的，轻声的对我说，“你太好了，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顾庭生很认真的，也很哀伤的对我说道：“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垃圾。”

“你……”我不明白顾庭生这话什么意思，我只好走过去去摸他的眼睛，我心中开始发酸，想说大哥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该害怕的是我，该恐惧和悲伤的也是我，为什么你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你再替我悲伤一样。

“你不是垃圾。”我突然觉得好累，一个秘密埋藏了两辈子，上辈子到死都没说出来的话，还要继续遮掩下去吗，我突然也觉得很愤怒。

我感到很深的愤怒。

喜欢不是这世上的最美好的感情吗，就像春天开得花秋天结的果，就像夏天的阳光和冬天的雪，就像我们会一年一年的长大，就像种子破了土发了芽开了花，就像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

可是偏偏是我就不行吗。

喜欢哪里是美好的，我喜欢顾庭生，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男人，世上的爱情有千千万，是谁规定了男人喜欢女人才是爱情。如果只是因为对方是女人所以才喜欢，这种喜欢又有什么可值得被古往今来的诗人文豪所称颂？

“我……”我听见自己说。

我听见自己愤怒而悲伤的质问着，我不是在对顾庭生说了，我总是说世界才不关心你是谁，但在这一刻，我质问着这个世界——

“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只有这样才算是对的吗？”

“只是因为你是男人，或者你是女人，所以我才会喜欢——这种感情有什么值得称道？”

“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我看着顾庭生，“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我比那些站在篮球场边为你加油，为你递水的那些女生都要喜欢你，她们的喜欢算什么，不过是看你足够帅气，足够比别的男生优秀，她们不是因为你是顾庭生才喜欢你，她们只是因为是你站在了‘优秀’这个位置上，所以才喜欢你。”

“即使你一无所有。”我告诉顾庭生，“我也会永远爱你。”

人的一生至多可以百年，短的如我，前生不过活了二十六年，我不用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我用事实证明了杨露到死都爱顾庭生这个人。我比谁都爱他，可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喜欢他。

“别哭了。”顾庭生却对我说。

“别哭了，小露。”顾庭生弯下了腰，他的背部躬了起来，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他突然捂着自己的眼睛，顾庭生突然哭了起来，他发出了一声很长的、嘶哑的哭声，像是一只弯着腰弓着身，看起来很狼狈的怪物。

顾庭生嘶哑着带着哭腔一遍一遍的对我说一句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他现在的感情是绝望。

他带着我看不懂的绝望和愧疚，对我嘶哑说道：“是大哥不好，是大哥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心情复杂，很伤心…( ＿ ＿)ノ｜壁

毕竟大哥觉得自己愧对小露良多_(:3ゝ∠)_(83中文网 .83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