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欢大步走来,带着少见的锐利霸气,到办公桌前时,一把将手里的文件薄甩了出来,那薄薄的一片儿要真划到人可也会出一道血痕的,葛天宇吓得立即朝后退了一大步。文件薄“啪”地一声落在桌上,仿佛一记定海神针似地,将葛天宇之前的“理直气壮”都给扫没了。
好半晌,葛天宇才找回自己的神儿,“宁非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关我的事儿?小寒他可是我的亲弟弟。”
宁非欢眼眉一挑,“哦,你确定?”
葛天宇额头微微抽搐起来,“我们兄弟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小寒,你听哥哥说,为了你的事儿,妈最近都茶饭不思,整个人都……”
宁非欢的声调也扬高了几分,“不少外媒网站上都在传说,葛时利集团最近内部营运出现问题,管理层的错误决策导致资金链断裂,集团的在法兰克福这边的股值都跌了近一成,缩水几十个亿。葛大公子最近似乎又跟银行家的女儿交往甚密,实在不巧,这位中西混血的名退却,正好是我和寒寒的校友的哥哥的大姨妈的三表姑的八大侄女儿的某某某,正好欠我一个人情。”
葛天宇又惊又气,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吼出一句,“宁非欢,你到底什么意思?”
宁非欢笑得极度邪恶,“哦,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啊!莫不是二公子中文水平有限,听不明白?”
葛天宇脸色都有点儿扭曲了。
葛时寒突然站了起来,道,“阿欢,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和二哥先谈谈。”
宁非欢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目光质疑,但莫时寒今次却是少见的坚持,目光不闪不躲,再不若此前多年来的隐忍放纵。宁非欢心下微微一叹,回头又警告性地盯着葛天宇,故意做了个“我可一直看着你的”手式,才又不得不离开。
出门之后,宁非欢就打了个电话出去,“你没料错,葛家的苍蝇屎果然又找上来了。”
……
屋内。
莫时寒站起身,目光平直地看着葛天宇,说,“二哥,等我和甜蜜注册之后,会一起去看妈,跟妈赔罪。也会说服妈,让舅舅带你入影视圈儿。”
葛天宇闻方,却是冷哼一声,“小寒,你这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三次了。可事实上,什么结果?你要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二哥我,就不会让你那个了不起的影帝爸爸把我赶出妈妈家了!”
莫时寒闻言,只是抿唇不语,目色黯沉,心思难辨。
葛天宇冷笑,“小寒,其实我挺奇怪的,就算妈不答应,但现在也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以妈对你的宠爱,她也不至于会阻拦到底吧,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哥哥我可没有阻拦你寻找幸福的意思,之前两次你都拦着我不让见弟妹,甚至还因为她晕个车就对哥哥我挥拳头,这一茬儿,哥念在你第一次恋爱谈女朋友着急就不跟你一般计较。小寒,你在害怕什么?”
葛天宇深深地看着莫时寒的表情,莫时寒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只是道,“甜蜜面生,胆小,我不想吓着她。甜蜜家只是普通平民家庭,跟我们家差距太大,我不想她因为知道自己会嫁入豪门而吓得又改变主意。哥,算是我求你。”
一个“求”字,倒让葛天宇的目光有了些晃动。
从小到大,这个三弟不管是姓葛,还是姓莫,对他们两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都算是敬重有加,忍让有余,不管他做了多么过份的事情,带女人到他从来不让人轻晚踏足的公寓胡来,还是撞坏了他好几辆车,也害得他吃了几回官司。他还是一直容忍着……
“哥……”
葛天宇微微别开了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劝劝母亲,明天注册的证婚人,你要是约了莫叔,好歹也不要让妈觉得太委屈!”
莫时寒应道,“那是当然。”
葛天宇一出门,就正对上宁非欢冷冷睨来的目光,空气中瞬间火花迸溅,火药味儿十足。
宁非欢脸色很不好。
因为,葛天宇出来时是笑着的,一副奸计得惩的模样。他还故意走到宁非欢面前,晃着手指上的赛车钥匙,一副耀武扬威地说着,“臭小子,再怎么算,我和小寒也是有亲亲血缘关系的兄弟。可不是哪些外人可以轻易挑拔离间的!”
宁非欢淡淡道,“哦,二公子要真这么自信,又何必将这种话挂在嘴边耀武扬威?!依在下愚见,二公子有时间在这里破坏别人家的家庭和睦,倒不如回去帮你爷兄好好管理下公司,长长脑子,也好过在女人身上长威风来得更切实际。”
一句话,正好切中葛天宇心中的软肋,他是不学无术,只能在泡妞儿这事上有些建树,总被父亲训斥看不起,视为败类,甚至有时候还不如莫时寒这个野种!
想到此,莫天宇眼神一厉,道,“宁非欢,你以为你搞这么个小公司就得瑟了。说到底,你的确和小寒更臭味相投,蛇鼠一窝儿,毕竟,你们俩可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私生子!”
最后,莫天宇是被斯科达的保安给拖出大厦,甩出公司大门的,模样不可说不狼狈。
而在贵宾室的万凝儿,再一次被愤懑离开的葛天宇扔下了,直到天都快黑时才有人来关照她,叫她离开。
宁非欢站在窗边看着葛天宇被扔出公司,脸色依然阴沉。
“私生子也可以把你们这些贱人生的人渣扔出本少爷的地盘!”
……
话说,医院暴出劈腿事件的几个当事人,在这两天一夜里,变化也不小。
首先,管立行的爷爷体验报告出来,老人家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年纪大了,一些数值不太好,也实属老人病,需要静养。只是受了孙儿婚事的影响,心情很受打击,连着输了一天一夜的液,才转换回来。
老爷爷一醒过来,就叫管立行立即跟冯家断了,“咱们家虽比不上他们家富贵盈门,可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没必要受那捞什子的气。”
管奶奶也忍不住嘀咕两句,“那丫头一看就是受不得丁点儿气,吃不得丁点儿苦头的。之前在咱们家里,你三姨妈花那么多时间理出来的一个个的香菇,她还偷偷扔了好多,嫌弃洗得不够干净。虽说城里的姑娘都养尊处优,可一个菜都不会炒,未来难道都吃馆子菜,那多不健康啊!”
管爸爸只叫父母别再多说,免得惹得儿子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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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妈妈却在没外人时,对管立行说,“之前,甜蜜的事儿都是冯佳莹跟我说,我才说溜了嘴儿出去。现在看来,人家甜蜜根本就是正而八经谈的朋友,都要结婚了。男朋友也挺可靠的,虽然傲了点儿,可是对咱们家老人都是挺尊敬的,知道你爷爷嘴馋,就把包子都给了咱们。那味道,真跟当年你曾婶儿做的一个味儿,唉……这么好的姑娘……”
管立行对于长辈们的唠叨,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晚上窝在自己的车上,抽了一晚的烟,半梦半醒时,似乎总听到有人叫自己“立行哥哥”。连中途被叫去冯家教冯佳莹的母亲马兰狠训了一通,竟然也没有留下太多印象。
……
冯佳莹被宋思哲小心翼翼送回家,各种呵护倍致,倒像是冯佳莹刚认识管立行那会儿,受尽公主般的宠溺和对待。
只是当下,她哪还有那个心情去体会这份被男人捧在掌心呵疼的虚荣。
因为她肚子里已经有个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孩子,让她纠结万分,又止不住地伤心难过,后悔起来。
恰时,妈妈马兰回家,宋思哲一听冯佳莹说起,就变得紧张起来,“莹莹,今天这么晚了,我也不便见伯母,免得引起什么误会。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哈!你自己千万别胡思乱想,今晚好好休息,怀孕的事儿咱们明天再好好商量……”
眼见着马兰要进屋来,宋思哲竟然直接从客厅的落地窗摸了出去,避开了跟马兰的碰面。
冯佳莹看着宋思哲这种落慌而逃似的模样,跟之前在医院里当着管家一家人回护她表示会负责到底的大义凛然状,形成了十分滑稽的对比,让人觉得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马兰一进门,看到冯佳莹气色极差,脸上的妆都花掉了,眼睛也红通通的明显一副哭过的样子,立即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冯佳莹一碰到母亲温柔关怀的眼神,立马悲从中来,哇啦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妈,怎么办?立行他,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呜……”
马兰一听,也惊了一下,心想今天不是女儿和管立行注册的日子吗?怎么突然就说要分手了?!这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变得也太快了点儿,怎么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哭天抹泪儿地闹起来了。
马兰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谆谆善诱地哄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
“……就是之前因为他那个小同乡,跟斯科达的那个奇怪总裁起了些冲突,害他被那个什么莫总打了……之后我一直都很乖,都很听话,还为了讨好他,国庆连家都不沾一下陪他去涪城那个小地方过节,他倒好,把我一个人扔下就回来了……”
马兰听到这儿,心里就非常不痛快了。要知道她当年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流产过三次,才好不容易生下了冯佳莹这一个宝贝女儿,这些年事业也都是希望给女儿各种最好,未来还盼着女儿能多生个孙儿冠上她的姓,来继承她所有的事业呢!
也因此,管立行的家世,以及对于小城市人的一些根深蒂固的看法陈见,马兰虽不是很满意,可想着管立行到底是个勤快能干有毅力的孩子,对女儿也一直很好,个人的经商能力也相当不错,只靠她提拔了一下,就能干到现在这样的规模,未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相信这样的头脑,未来生的宝宝应该也不会差。
可现在一听女儿哭叙,所有曾经的考量都因私心化为乌有了。
“他要敢把你扔下,你也扔了他。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菁英男人,以后妈给你介绍更多更好的。”
“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啦!呜呜呜……人家的第一次都给的是他,他凭什么不要我,凭什么!”
马兰附合着,“也对,管立行算什么大人物。又不是什么豪门公子哥儿,或者是你爸机关里的太子爷们,还敢甩我们家的小公主。你等着,妈妈立马打电话把他叫过来,问,哦不,训话!”
“妈……”
冯佳莹哭得娇情,嘴里叫着却没有真的阻止母亲的动作。因为一想到管立行要过来,她心里又难得泛起一丝丝期待来。
当家里的晚饭都准备好时,门铃被敲响了,阿姨说管立行来了,正在沙发上百无聊奈换着频道的冯佳莹立即站了起来,跑到门口去偷看。
管立行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羊毛大衣,表情冷肃,眼神冷淡,可偏偏这副酷酷的模样,就是当初最让冯佳莹心动的酷帅,难得又让她心悸了几分,觉得自己当下的模样又不够气势,就急急吩咐了佣人阿姨一句,跑回屋去换衣服打扮去了。
马兰无奈地摇摇头,让阿姨开了门,冷冷地看着站在石阶下的管立行,目光中充满了居高位者的睥睨神色,不动不怒,却更让人有些尴尬。
管立行其实早就感觉得出来,冯家的父母并不怎么看得起自己,而今马兰的这副作态,倒真是印证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感觉,他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一如既往般恭敬道,“阿姨,可以进屋说话吗?”
马兰没有回答,只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进咱们这个屋吗?在你这么欺负了我们家莹莹之后,都要注册结婚了竟然突然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要求分手?”
管立行觉得,女人就算再精明能干,有时候碰到感情上的事情还是容易拎不清。
恰时,冯家的大家长冯文德也回来了,正看到这一幕。
管立行说,“阿姨,如果你想让左邻右舍都来围观我和莹莹的私事儿,那么,我也没意见。”
左右这是冯家,又不是管家。会在意这些脸面的,自然还是冯家的长辈了。
冯文德气得出声,“孩子他妈,进屋说话。都驻在这里像什么话儿?!合着咱们家就算再怎么吃亏,也犯不着在门外陪着谁丢人现眼的!”
管立行侧身让行,冯文德斜眼狠睨了管立行一眼,夹着一身怒火重重地踏进了门。在他回来之前,马兰就悄悄给丈夫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下孩子的事情。冯文德向来也是将这个得之不易的女儿捧在掌心疼的,自然没得什么好脸色。
管立行暗自紧了紧拳,跟着进了门。
进来之后,只有上前送茶的阿姨还对他露出一丝真心又担忧的笑容,却也更明白地显示他在冯家人的眼里,从来都不算什么。
进屋之后,马兰还横
了负责倒茶的阿姨一眼,阿姨立即溜回了厨房。
冯文德做为一家之方,先开了个头,“先说说,你为啥突然就要跟莹莹分手?”
马兰护女心切,就开始了,“我们家莹莹从小都是听话的乖孩子,从小到大喜欢她的男孩子要多少有多少,以前住在机关大院里,都叫咱们莹莹是小公主,好多妈妈巴巴地等着我们家莹莹长大,想要讨去做儿媳妇儿的。平日里,我们对她的管教也是非常严格的,她要不是碰到你,至今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儿。”
冯文德轻“啧”了一声,示意马兰先不要开口,马兰也只当没听没见继续替自己女儿脸上抹金。
“我们家莹莹从小读的是机关幼儿园,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了。就是现在她还在读研究生,你也只不过是个一本毕业的,专业也不怎么样。算来算去,我们莹莹要是和你在一起,都算是下嫁。别怪我们做父母的势利眼儿,将来你要有了女儿,恐怕也不会比我们差到哪里去。管立行,你凭什么跟我们莹莹分手啊?你说啊?”
冯文德的脸色听到这里,也跟着不好了起来。然而,马兰却没看到似的,只注意到了藏在门外往这儿偷听的女儿,还给了女儿一个“一切交给妈妈”的自得眼神儿。
冯佳莹开始是挺担心父母为难管立行的,不过听母亲的话,又觉得母亲说得极是正确,尤其是最后那句“凭什么他要求分手”时,就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气,心里舒服了一些。可随即她又紧张地发现,管立行的脸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这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就犹豫着要不要这就出去。
冯文德的暗示没成功这后,不得不直接出声截断了马兰的话,“咳咳,先别提那茬儿。小管,你先说说,你和莹莹都要注册结婚了,为啥突然就说要分手,这总得给个说法吧?我女儿好好的交到你手上,还是黄花大闺女,要不是你说会好好照顾她,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就那么同居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咱们女孩子……”
“啧,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合着他闹分手还有理了,还要听他讲理!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冯文德皱起眉,不得不回头看着马兰,“你让当事人先说说,具体情况是怎么个事儿,再训成不成。他又不是你公司里的员工,要护着女儿也要把情况搞明白了再说。”
当下,这夫妻两的矛盾竟然就冒了出来。
马兰性格直拗,不怎么给丈夫面子,特别是此刻在外人面前,虽然这个外人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辈,可也让冯文德的老脸有些无光,毕竟他也是招商局里的一把手,官大一级压死人,严格说来马兰办事也还是要看他关系和脸面的,这会儿就特别不爽起来。
管立行见状,心下也算有几分明了了,便开口打断了夫妻两的争执,道,“两位说的都没错,这件事上,全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莹莹。但是如果就此勉强我们在一起,未来必然会耽搁了莹莹一辈子,失婚的女人比起失恋的女孩还是个本质的差异。所以……”
他声音微微一顿时,让夫妻两的脸色也同时沉了下去。马兰想要插嘴儿,但碍于刚才丈夫的不满,也只有紧瘪着嘴,目光变得更尖刻。
“我不会推卸责任,关于耽搁了冯小姐的青春年华,负责了她的情意,我会尽我所能从经济上予以弥补。我知道这些并不算什么,但是事已至此……”
“不,我不要……”冯佳莹再也忍不住,哭着从房里冲了出来。她还故意穿着管立行曾经亲自陪着她去买的一套十分漂亮的睡裙,想要借着这副楚楚可怜的美来挽留人。
然而,母亲马兰听到一半就气得厉声喝叫起来,“拿钱弥补?管立行,你还真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啊!亏我当初还看你是个辛勤肯吃苦的男孩子,才把莹莹交给你的。你以为几个钱,就能买到女孩子的贞洁和真心吗?你当你是什么人?呵,你也不看看你能有今天这番成绩,也是靠了我和莹莹爸的扶植拉拔。不然就凭你一个没关系没人脉的四线城市的穷小子,能开着个上百万的汽车在路上招摇唬些没见识的小姑娘,你就是再努力个三十年,也未必能成功!”
管立行的脸色终于变了。
冯佳莹的哭声都突然一滞,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也实在没想到一惯对自己十分温柔体帖疼爱的母亲,竟然能说出如此刻薄尖锐嘲讽至极的话来。而这个对象,还是自己依然舍不得分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