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宙远回到家的时候,范文锋已经将安安送回家,才一开门,任宙远还没站稳,安安软软的身体就朝他扑过来,害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你可算回来了,”范文锋听到声音跟着走了出来,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你儿子今天问了我不下20遍!就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任宙远笑着将安安抱起,看见儿子的脸让他瞬间就忘掉不少烦恼。他亲了安安一口道:“爸爸不在的时候安安有没有捣蛋,我要听一下文锋叔叔怎么说才行。”
安安看见爸爸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抱着任宙远兴奋地大喊着:“没有!没有!”
几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家常饭,席间范文锋一直在逗安安,说他这两天怎么想爸爸,又和他打赌不能打电话给爸爸,不然就羞脸脸,安安尖叫着扑倒在任宙远怀里,抱着任宙远咯咯地笑个不停。
任宙远给范文锋一个感谢的眼神,他不敢在列昂尼德面前接安安的电话,事先发了短信给范文锋让他帮忙哄一下安安,没想到两天下来安安还真的没有闹着打给他,对付安安还是范文锋有一套。
送走了范文锋后,任宙远这回不用安安粘着,自动自发地抱着安安进浴室一起洗澡,才分开不到两天,他便觉得有一个世纪没见到安安,总算明白这些年来安安看不见他的心情。
父子俩一晚上就像连体婴似的,任宙远走到哪儿安安就跟到哪儿,任宙远到后来干脆把安安背在身上,平时虽然也是差不多这个状态,但今晚两人明显更腻歪了,直到躺在床上,还你一口我一口地亲个没完,逗得安安哈哈大笑,窝在任宙远怀里卷成个小毛球,软乎乎又香喷喷的,酥到任宙远心里。
第二天一早,爷俩在幼儿园门口照样如此腻歪,安安扁着小嘴不想上学,任宙远心疼孩子同样不想送他去上学,陈老师站在门口看着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进去坐好了,这一大一小却还在那边抱着不动,无奈又好笑地提醒他们上课时间快到了。
任宙远恍惚地从幼儿园离开,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等他走到一半,才想到公司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又让他兴起了回头带安安一起回家的念头。他步履艰难地往公司的方向走,却没想到等他回到公司,列昂尼德却不在办公室内。
“老板出差了吗?”任宙远有点讶异,平时列昂尼德只要不是出差,几乎都在公司里,但他们昨天才刚从基地回来,今天就不见了人影,虽然不用对着他让任宙远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心里的哪个角落又觉得怪怪的。
罗恩边玩手机边懒懒地回他道:“出去了,”他看了下时间,“顺利的话应该过两个小时回来,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今天一天都不回来了。”
罗恩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不屑,任宙远虽好奇,但也就“哦”了一声,便回过头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而另一边的列昂尼德,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在安安幼儿园附近,像个贼似的在围墙外偷看。
昨天回来的时候听了任宙远说了许多安安的事,回去以后列昂尼德心被搔得痒痒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让罗恩调出了任宙远的资料,偷偷摸了过去想着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一眼,为了这事他没少被罗恩揶揄。
没想到儿子看不见,却看见了任宙远那个好友大晚上的从他家里走出来。列昂尼德一时间脑补了很多内容,越想越不安心,一不小心就在任宙远家楼下候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如愿地不仅没看见那个所谓的好友的身影,还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对父子。
列昂尼德在看见安安的那一刻,或许是对自己的脸没有多少感觉,因此并没有觉得安安和他有多像,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安安脸上,那可爱的小脸蛋让他一秒都移不开视线。
就这样一路尾随着二人到了幼儿园,看见那对父子你侬我侬难分难舍的场面,列昂尼德恨不得自己也在那头,抱住他们俩一起打包带走。
他等啊等,等到任宙远总算舍得和安安分开,见他走远了,这才下车贴在墙边往里偷看。
早上是集体做早操的时间,一百多个小朋友一排一排地站在操场中央,跟着老师的动作笨拙地做着操,那画面就足够让人啼笑皆非了。
安安长得比身边其他小朋友都要高那么一点,那张明显的外国人脸让列昂尼德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来。他看着安安神情认真无比地跟着老师伸伸手伸伸腿,心里也跟着软成一滩水。
做完早操后,各个班的老师带着孩子回到班里面,列昂尼德贴着外墙跟着一个个课室走过去,从窗口外往里看,也幸亏他身高够高,没多久就找到了安安所在的班级。
他看见安安一进教室就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小书包里拿出迷你无人机开始捣弄,之前他曾听课程部的老师说过他的表现,但是现在亲眼看见了,才不得不赞叹安安不愧是自己的孩子,看,那手势多标准!
他不自觉地拿哥哥的小胖儿子和安安对比了一下,那家伙又胖又皮,一天到晚在家捣乱,弄得全家头都疼,如今和安安一对比,就是安安乖乖地坐在那儿玩玩具,他都觉得安安哪里都是好的。
看着他从无人机到机器人,将它们拆掉又重组起来,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知不觉列昂尼德就这样站在幼儿园外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幼儿园的课程一般都很简单,不是让小朋友玩过家家,就是让他们自己拿橡皮泥捏一捏,拿画本出来画画,可是列昂尼德在那里连续看了两节课,别的小朋友都围成一桌一桌地在玩,唯独安安拿出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人,拆完这个拆那个,就是不去拆其他小同学的积木。
这回列昂尼德可惆怅了,他见一个小朋友跑去安安那边,心里一动,内心禁不住为那个小朋友打气,却没想才过了两秒,那孩子就蹬蹬蹬地跑了回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在一块儿。
之后又有几个小朋友跑来跑去,偶尔有一两个站在安安隔壁看他拆机器人,但无一不是看了一阵就跑开了,中途有一个小男生问了安安一句不知什么,安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旁若无人地自己玩自己的。
这回列昂尼德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简直孤僻得不行,不知该说他心理强大还是性格冷漠,旁人几乎难以走进他的世界!
列昂尼德本身也是个性子冷清的人,但是当他看见其他小朋友都在结伴玩游戏,只
有安安在一个小角落孤零零地摆弄零件,强烈的对比让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他不知道任宙远知不知道安安在幼儿园的这个情况,看了看班上的老师,似乎对此熟视无睹,他愤怒有之,无奈有之,但更多是恨自己无法作为。
列昂尼德站在那儿想了许多,想到他和任宙远的关系,任宙远对他的态度,想到罗恩通过征信社查到的零零散散的关于这对父子的过往,还有安安的存在,所有这些都让他心痛不已,他痛恨自己这些年的不作为,甚至因为找不到任宙远被迫接受了政策联姻这件事,都让他心里存了更多对这对父子的愧疚。
列昂尼德铁青着脸回到车上,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青筋突显,过了好久他才稍稍平复过来。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是接近中午时分,列昂尼德心情不爽地回到办公室,电梯开门的一瞬任宙远抬头看了一眼,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任宙远盯着他的双眼心跳错了一拍,暗忖道,这张脸是想要杀人吗?
列昂尼德路过任宙远办公桌时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又抬脚往前迈,在走进办公室前又将罗恩喊了进去。
罗恩放下手机,一脸无奈地跟了过去,任宙远看着这两人的行为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受,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多余,就像是被孤立的孩子那样,某种熟悉的不安又慢慢涌上心头。
但是他转头又想到,现在他们这样才是正确的,他和列昂尼德之间本就该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