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天空明晃晃亮。
见苏里在收拾行李,周玥疑惑地问:“苏里姐,你是要走吗?”
“男朋友说想我了。”苏里头也没抬的回。
“啊,我一直以为你单身呢。”周玥诧异,顿了一会儿,又井井有条地分析道:“也对,像苏里姐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的女孩,肯定很多人追求,没男朋友才不正常呢。”
周玥见苏里在这里居住一月之久,平时也不像热恋中的女生一样跟男朋友煲电话粥,基本上不出门,宅在四合院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码字。
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淡若菊,傲若梅。
她就淡淡的在那,存在却不容任何人忽视。
在周玥眼里,苏里就像是“迷”一样的女子,想成为她那样,却这辈子都不可能。
而苏里却曾经想挣脱,怎么也挣脱不了。
后来,便罢了。
苏里确实有个男朋友。
叫周斯言,国企上班,部门主管,长相温和,性子敦厚,不过在职场上打滚的人哪个多敦厚是假的,不过是在她面前而已。
目前两人感情稳定,昨晚上周斯言确实打电话说想她了。
苏里便鬼使神差地“嗯”了声,说明天回来。
周玥着急地问:“苏里姐,那你走了,多久才回来?”
苏里收拾好行李,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舍不得我?”
周玥努嘴,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里挑眉问,“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我?”
“不是这样的。”周玥连忙摇头,攥紧双手,细若蚊声的说:“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榜样,平时就有点紧张。”
“榜样?别学我。”
“为什么?我觉得苏里姐很能干,很独立……”
“等你了解我,就不会想成为我了。”
轻飘飘的摞下这句话,苏里便拉着行李出了四合院。
云川是著名的一线城市,以繁荣之都出名。
苏里坐了差不多八个钟头的火车到达云川时,天色已晚,还好她在火车上把今天的更新都码完了,没压力一身轻。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发丝随风浮动。
苏里拉拢米白色的开衫外套,摸出手机给周斯言打电话。
“不是说来接我吗?”
“小里,我还在加班,要不然你打车到我公司,等会我再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苏里抿嘴,想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中带点愧疚,“小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安排好时间……”
看吧!男人总是这样,不管怎样都有他的理由。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利索打断,“就这样,我上车了。”
苏里刚大学毕业,那时候一个月的稿费就勉强够她生活,不过她想累积更多的社会经验,写出更有灵魂,有质感的人物,那么实践是最好的方法。
后来她进入了周斯言所在的公司,上了将近一年多的班,实在受不了公司浑浊的风气,便决定辞职在家专心当码农。
就算是辞职以后,周斯言都整整追了她一年。
苏里想,25岁对于女人是个坎,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该尝试着恋爱,衡量下便应允说,可以试一下。
这一年以来,周斯言确实对她宠爱有加,就连她买房子。
周斯言都提议说,资金他也出一半,房产证上还是写她一个人的名字。
苏里想了想,不妥,她并不想欠别人什么,最终还是加上了他的名字,云川市市中心那套小户型便是他们俩的共同财产。
两人的感情稳定,而又淡如水,没有丝毫起伏,波澜。隐隐约约透露着不真实,总觉得缺点什么。再加上苏里半年里有四个月都在旅游,仔细一想,好像缺得还不少。
苏里拉着行李箱站在喧嚣的街边,整个人匿在夜色里,她抬起的手臂都酸了,还是招不到出租车,眉头微微皱起。
中间不乏几个男人过来搭讪,都被苏里冷漠而不耐的眼神打发走。
突然想到什么,她眼神更暗了,从斜挎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嘭”的一声,苏里指尖火光闪烁,照得她修长的手指异常白皙,懒散地站在原地,微偏着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四周流光溢彩的景色,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成型的烟圈。
她却再也没吸第二口,直接扔到地上,用脚捻灭,再弯腰,捡起来,侧着身子抛进离她不远的垃圾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苏里拉着行李箱转身,往斜对面的中国建设银行走去,给一个账户转了两万块又折回原地。
上了出租车,她环抱着胸,轻磕着眼,一路假寐。
稍会儿,苏里红唇轻启,“长春路405号泰罗文化有限公司。”话落,她转了个身半眯着眼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闻言,司机只得讪讪一笑,眼里那抹惊艳从未消失,到嘴的话语只好又咽了回去。
苏里下车后,给周斯言发了个信息,“我到了,在你楼下。”
那边秒回,“幸苦了,我马上下来。”
她莞尔一笑,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一会儿,又揣回复古的小斜挎包里。
“沈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方总过奖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当然当然。”
“…………”
一段互相恭维的对话传入苏里的耳中,她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一时竟有点排斥职场上那套所谓的生存法则,侧过身子,逆风站着。
沈易南笑容更深了,微抬眼眸,就看见前面的人儿,嘴角的笑容就此僵硬,连带着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步子再也挪不开。
好久不见。
是啊,挺久,至少六年了吧。
苏里就静静地站在那,白色t恤扎在深色的牛仔裤里,裤脚卷了两圈,套着米白色的针织衫,脚下穿着一双灰色的时装鞋,脚背上还镶着一个骷髅的图案。
一根暗红色的橡皮筋将所有发丝拉至后面绑成低马尾,她嘴角笑容浅淡,似有若无,额前的斜刘海被风带着,飘了几根在
唇瓣上,暗红色的唇,不带光。
她懒散地站在夜色里,月光猛地喷洒下来。
顷刻在他眼里,苏里像是迷药,像是良药,更像是盅。
“沈总……沈总……你怎么了?”
沈易南回过神,带着歉意,不疾不徐地说:“方总,实在不好意思,看到个故人,先失陪。”说完就大步大步往前跨。
“苏里。”
她转过头来,身子明显一震,下一秒就连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也消失殆尽,只是看着他,陈旧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有点熟悉亦有点陌生。
沈易南一身西装革覆,利落的短发,露出饱满光亮的额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眸中全是她的倒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离她一米远。
看上去更成熟了,更稳重了,可他还是沈易南啊,骨子里依然带着一丝不羁。
苏里欲言又止,微张着唇终是没开口,别开眼眨了眨,看着街边车水马龙,只是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
沈易南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噙着笑,上前两步,装作风轻云淡地打招呼,“我上个月回来的。”
苏里下意识后退两步,对上他漆黑而认真的眸子,淡然处之,“我听乔桥说了。”
“苏里,我……”
她无波澜的目光越过他,笑靥如花,挥了挥手,“斯言,这边。”
沈易南一怔,反射性转头一看,微眯着眼,双手不自觉地轻轻握拳垂落在两侧。
周斯言小跑两步到苏里旁边,继而握住她冰冷又僵硬的小手,低声耳语:“对不起,又让你等久了。”
苏里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仰头浅笑着说,“没事。”
面对她的亲热,周斯言有点受宠若惊,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才发现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抬头仔细一看,微微诧异,“沈总?”
沈易南额首,敛下眸,最后自嘲一笑。
周斯言虽满脑子疑惑,语气却依然淡淡的,陪着笑:“沈总,先走一步。”
苏里捏了捏他的手臂,“走吧。”说着就转身。
“苏里,你就这样走了吗?也不准备介绍下?”
沈易南的声音异常响亮,划破寂静的夜空,音色低沉夹杂着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苏里脚步一顿,没回头。
周斯言看着苏里,偏头问:“沈氏的公子,上个月刚从法国回来,云川市新贵,你们认识?”
她看了看他,说,“不太熟。”
最终,苏里转身,看着三米外远的沈易南,空气中夹杂着马路上的汽笛声,城市的喧嚣声。生怕他听不到似的,她抿抿嘴,下巴微抬,眼里波光流转,提高音量,“这是我男朋友,周斯言。”
她收回目光,对上周斯言探究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也是高中同学。”
谁也没开口,一时间气氛微妙。
——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周斯言只好打破尴尬的气氛,笑着问:“沈总还有事吗?”
沈易南直直地盯着苏里,不语。
苏里晃眼看着周遭的环境,也不语。
呵!也这是巧了,她回来还没一个小时就遇上了。
沈易南开口,回周斯言:“没事。”
风劲更大了,苏里没由来感到冷,再次挽上周斯言的手臂,垂眸说,“走吧,我有点饿了。”
周斯言看了两眼迎风站着的沈易南,收回视线,对着苏里点了点头。
他最后问:“下周六同学聚会来吗?”语气中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气。
许久,
她回:“我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