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高考,苏里第一志愿填了市里较好的二本。沈易南看了一眼,欣慰一笑,下笔没有丝毫犹豫地跟她报了同一所学校。
午休间隙,姚小涵跟她咬耳朵,打趣着说,“哎,我们班长还真是深情,连志愿都是跟你报一样的,刚刚班主任还找他去办公室谈了两三个小时的话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说得真不假。以班长这成绩,即使去清华北大问题也不大,还有出国啊这么多条路,选一个二本也太憋屈了吧,俗话说,儿女情长,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到最后满是惋惜。
苏里眉头微皱,歪头看着姚小涵,“你也这么觉得,是吗?”
姚小涵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没啥心眼,不管说什么都很直爽,“反正其它同学和老师都这样觉得啊,嘻嘻,实际上我也这样觉得啦。”
苏里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那你要去劝劝班长吗?”
“我为什么要去劝他?”
“额……”姚小涵看着她一副无辜的样子,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细弱蚊声地说,“他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啊。”
“那是他的事。”闻言,苏里无奈的摊摊手,轻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我能左右他的决定。”
“……”姚小涵咂舌,这姑娘真是太谦虚了。
高考前一天,苏里接到苏母打来的电话,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试,别分心,没有提半分生活费的事情。苏里心里虽疑惑,却也没戳破,也知道这段时间苏母不好受,很多时候都是硬撑着,只说了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考完试,少男少女们得于解放,精神充沛,起哄着要去ktv唱歌。苏里也去了。
到了才知道,是沈易南组织的,每人交50元aa制,多退少补。而她却不知道有这件事。
大家在近一年情绪的积压下,终于得到释放,都很放得开也玩的嗨,刚开始玩游戏,输的人喝酒。苏里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滴,连喝了五六瓶,脸颊染上红晕,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站着摇摇晃晃的,沈易南看不过去了,连忙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苏里不乐意了,拍掉他的手,瞅着他,“别拉我,我还没喝尽兴。”
她醉了的样子真好看,眸子异常亮,如送水秋波,说话软软糯糯的,带点娇嗔,沈易南心之一颤,轻声哄到:“你醉了。”随后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力量,陪她瞎闹。
坐在沙发上的乔桥死死盯着幅刺眼的画面,用力咬住下嘴唇,眼眶里蕴出些许眼泪花,微仰着头,又逼了回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tmd都毕业了,她这暗恋之路可真辛苦,别人明明知道却当做视而不见,说实话,不甘心不服气亦不想认输,乔桥伸手拿了瓶啤酒,利索的撬开瓶盖,直接吹瓶,她挺讨厌啤酒刺激性的气味,可现在她就是想喝啊,壮胆嘛!
大大的包厢里人潮涌动,个个都兴奋着,谁注意谁啊。
姚小涵平时也挺疯的,今天倒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学着淑女的样子,穿了条碎花裙,眼皮上花了点眼影,嘴巴上抹了点唇彩,就以为是化妆了。突然,站起来抢过旁边同学的麦霸,大声喊道:“宋阳。”
宋阳正在跟其他同学划拳喝酒,声音震耳欲聋,转过头去看着姚小涵,挑了挑眉,拿了根烟叼在嘴上,“你干嘛啊?”
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姚小涵吞口而出,“干你。”
众人一脸懵逼,这两人平时不是相见两厌吗。宋阳也挺懵逼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不忘抛个媚眼,调笑着,“来呀,哥来者不拒。”
姚小涵涨红了脸,“宋阳,你耍流氓。”
“额……”宋阳眨了眨眼,确切的懵了,什么意思。
旁边一男生戳了戳他肩膀,笑着说:“阳哥,涵哥的意思是她正跟你表白呢。”
宋阳收了收嘴角的嬉笑,下意识看向姚小涵,果真羞红了脸,朝她抬了抬下巴,言下之意真在表白啊?
姚小涵已经觉得够丢人了,没表态,别开眼,正懊恼着,酒精上脑,没完没了,此时此刻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半晌,宋阳讪讪一笑,只得委婉的回了一句,“目前我喜欢乖巧点的,有女人味一点的。”姚小涵实际上长得不丑,脸型偏圆,轮廓却不大,皮肤挺白,身高也是小巧型的。败于她剪了一头齐耳短发,穿衣也没啥讲究,平时给人造成的形象也是大大咧咧,俗称男人婆。
没有结果,也告了一个段落。稍许,乔桥喝了酒,脸色酡红,故作镇定地站起来,往前面走去,关了音响,返回沙发。包厢里一片寂静,对此做法,众人再一次摸不着头脑,齐刷刷的看向乔桥,寻求解释。
乔乔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收腰连衣裙,很符合她的气质,柔顺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背后,俨然一副乖巧动人,惹人怜爱的女神形象,看着某个角落,双手不自觉的掐着虎口,像是在为自己打气,提高音量问道:“沈易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实际上她更想问的是,沈易南,你喜不喜欢我。
她话音刚落 ,包厢里鸦雀无声。
这一对,显然比之前那对更有看头,也更带劲。
苏里时不时打打酒嗝,昏睡得不安稳,沈易南便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仰头望去,望进乔桥的眼里,一时不明所意的“啊?”了声。
乔桥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重复,“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次沈易南听清楚了,低头看了苏里两眼,给她调适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仰头对上乔桥的眼睛,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喃喃道:“喜欢什么样的?应该就是我怀里这样的。”
下一秒,他收了收嘴角带着玩昧的笑容,看着乔桥,语气更坚定了,“准备的说,是苏里这样的。”这才是真正的回答。
可惜了,当事人听不到。
在乔桥眼里,沈易南长相帅气,性格温和,门当户对,不管是在家长,还是在自己眼里,无疑两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犀利,丝毫不给她台阶下,眼泪瞬间夺目而出,哽咽着,带着不甘心的质问道:“你究竟喜欢苏里什么?”在她眼里,苏里不爱读书,性格也不可爱,不过是长得漂亮
亮了点。
沈易南淡淡地说:“习惯了。”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是习惯了喜欢她而已,这辈子都没打算忘记。
乔桥哭着跑出了包厢,身后跟着一大堆好姐妹和爱慕者。
包厢里的同学所剩无几,时间不早了,没一会儿便跟沈易南说了声,逐一回家。
姚小涵看了两眼苏里,沈易南在,她还能不放心吗?接着叹了两口气,说:“班长,苏里就交给你了,我回去迟了就得在门口过夜了,不敢冒险。”
“回去吧。”沈易南抬眸,看着宋阳,“你把人安全送回家,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宋阳那叫一个震惊,看着姚小涵,“她还会不安全啊?”
沈易南睨了他两眼,带着责怪,对于一个刚被你拒绝的女生说这种话,太伤人了。
宋阳撇撇嘴,“不安全的是我吧,大晚上的,刚刚她还说要那啥那啥我呢。”
“宋阳,你要不要脸。”姚小涵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我怎么不要脸了,那句话明明就是你说的啊,难不成你还想抵赖,这么多同学都听到了,可以作证的。”
沈易南插一句,看着姚小涵解释道:“宋阳的意思是,让你对他负责。”
“喂喂喂,你别乱翻译啊!说不定她就赖定我了怎么办。”
姚小涵拿起包包,扭头就走。
宋阳追上去,“姚小涵,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说开玩笑就是开玩笑啊。”
沈易南拍拍苏里的脸庞,“醒醒,我们回家再睡。”
“咦,人呢?唱歌啊!海起来!”苏里缓过劲,抬起头来,脑袋有点痛,眼前也有点雾,下意识推了推旁边的沈易南,“我要唱歌,我要唱歌啊。”
沈易南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她边推着他,嘴上也不停嘟嚷着,有点像撒娇。他心头一软,也就由着了。
苏里即使喝醉了,唱歌也不是鬼哭狼嚎,时而静坐在哪儿,时而歪倒在沙发上,跟着旋律吼得撕心裂肺,旁若无人,时不时跑下调,也是挺可爱的。沈易南坐在一旁,边看着她边喝着酒。
她唱得哭了,累了,声音哑了,喉咙干了,难受了就想喝酒了。沈易南倾身过去,截住她的酒瓶,环住她随时要倒下去的身体,伸手轻轻抹掉她眼周围滚烫的泪珠,心疼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问,“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回答他的是,苏里一阵干呕,眼泪花再一次蕴出来。
两人从卫生间清洗好了出来,沈易南先去前台结了帐,扶着苏里出了ktv。六月的天,一片燥热,凌晨时分,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
苏里脑袋又昏又痛,站在原地不走。
沈易南只好把她背着。
高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把他们前方的路照亮;路边晕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里穿着白t恤和牛仔热裤,沈易南背着她,难免需要肢体触碰,少年轻咳了两声,忍不住红了脸。
苏里倒在他背上睡得安稳,时不时嘤嘤两声。沈易南轻声询问道,“苏里,今天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应答。
他摇摇头,背着她继续走下去。
许久。
“苏里,你喜欢我吗?”
他轻轻扭头看她,苏里睡得正香,正沉,蓦地换了一边睡,一个冰冰凉凉,还带着酒香气的吻,不经意间落在他颈间。
沈易南心底一颤。
……
苏里次日醒来,捞起枕头旁的手机一看,好几个未命名的未接电话,已经晌午了,她伸了伸懒腰,脑袋还有些昏沉,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应该都回家了。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穿的,一大股刺鼻的酒气传来,她嫌弃的撇撇嘴,下床去开门。宿管阿姨正拿着一大串钥匙正在开寝室的门。
苏里诧异的问:“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急吗?”直接就用钥匙开门了。
“闺女啊,你终于睡醒了,你妈妈现在在镇医院昏迷不醒,快去看看。我敲了十来分钟的门了,你都不醒,我只好用钥匙来开了。”
苏里着实愣了一下,随后扒开腿往外面跑去,不管不顾。
昨天她爸妈正式离婚了。苏母是不情愿的,被迫的,想不开,晚上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之后被邻居发现送往医院。
苏母躺在病床上,绝望地说:“你爸不要我了,你还是他亲生女儿,你还要读书,你还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你去找你爸吧!”
看着苏母苍白的脸庞,苏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苏父憎恨到了骨子里,蹲在病床前,坚定地说:“我不要去,我恨他,我一辈子都恨他。”
苏母一耳光扇过来,严厉地说:“苏里,他是你爸,一辈子都是你爸,你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之后的事是她意料之外,亦不能控制的。苏母彻底堕落了,好赌到把苏父留下唯一的财产住房也输出去,性格变得暴戾,无可理喻。
苏里第二志愿填了一所相对较远的普通大学,想远离这个噩耗,暑假期间找了份工作赚钱及借宿,然后兼职码字。
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为什么原本挺温馨的一个家庭会变成现在这样,而且是在一夜之间,让人措手不及。
没过两天,沈易南来找她,看得出来很生气,很生气。
阳光刺眼,苏里穿着服务员的制服,站在梧桐下,波澜不惊,淡淡的看着他。
沈易南呼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怒气,“为什么要失约?”
“失约什么?”苏里疑惑。
“不是说好了考同一个学校吗?”沈易南说:“为什么又把志愿改了?”
“什么时候说好了?”
看着她一脸无辜样,沈易南默了一会儿,音色冷漠,还带着些许怒气,“苏里,我是疯了才这样对你。”
苏里怔了一下,轻扯着嘴角笑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后来,听说他出国了。
再后来,听说他跟乔桥出国了。
扣心自
问,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失落的。
仅此而已。
那些懵懂的爱意呀,刚刚萌芽,就被扼杀……
……
雨越下越大了,苏里抱着双臂,沿着屋檐走,沉默不语,沈易南跟在身后,也沉默不语,就连气氛也随之沉重起来。
天色一片暗沉,蝉鸣声,滴答声,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苏里转身,看着他,说:“沈易南你别跟着我。”想起那些往事真的不好受,鼻子有点发酸,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眼泪一涌而出。
沈易南抬眸,眸色深深,嘴角噙着笑,无奈的笑,“苏里,你在纠结什么?”
苏里退后两步,微仰着头,眼泪还是不听话的顺着眼眶留下来,微张着唇摇了摇头,开口就会暴露情绪,最后欲言又止。
庆幸这时候的黑灯瞎火。
沈易南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愈来愈多的水蕴出来,上前两步,捉住她的手腕,紧蹙着眉头,质问道:“为什么哭?告诉我。”
苏里吸了吸鼻子,理了理糟糕透顶的情绪,别开眼回:“想起了些事。”
“往事?”沈易南反问。
苏里低下头“嗯”了声。
“苏里,你并没有反感我。”沈易南徐徐走进,嘴角划出柔和的弧度,低敛着眉眼看她,肯定地说。
她笑得勉强,眨了眨眼睛,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反感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