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旁边的几个牢房传来一阵不满的暴吼声,“哪个王八羔子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整个牢里就你声音最大”
“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
“你有种再说一遍”
“说的就是你”
整个大内牢狱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牢头闻声走了进来,铁棍就着漆黄的墙壁一敲,怒喝道:“吵什么吵,都争先恐后地想死是不是”
今天下午那惊悚的一幕此刻还扰得他头疼欲裂,这些不安分的罪犯还让不让他好好静静了
话说怎么想,也无法想透彻,明明无人动过的尸体,就在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这要是宸妃娘娘彻查下来,还得了
最后环视了一眼大大小小的牢房,鸦雀无声后,他又带着疑问继续回到岗位上睡去。
芒草见时机成熟,将蛋塞进怀里,便开始施法。
他被抓到这里待审无非是因为皇上和宸妃将陌衾末的死怪罪于他,这几日呆在牢里倒是想了个透彻,只要他们不屈打成招,他就一直待到陌衾末来找他。
可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来他的身影。
方才有幸一睹参王的真容,他已经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了。
兴许是被吼傻了,没过多久,这牢狱内的鼾声接着此起彼伏。
芒草缩身一变,化为地上的一把小草,便开始往外跳去
窗外,摇曳着高枝风影,月色隐匿在一层层浓厚的霜雾中。
距离凤仪宫最近的净心阁内,明珠仍是昼亮赤白。
里面的主人,乃是一夜无眠的苏宁郡主。
“小姐,您就睡下吧,可别折腾坏了身子。”一旁,燕秋望着坐在窗前呆怔的苏湘儿,不止一次两次地催促道。
小姐自从酉时回宫用膳到现在,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问她是否出了何事也不见应答。
早前问了黎轩和黎昕兄弟俩,他们也是支支吾吾地不愿多说。
看着她肚子日渐一日地隆起,何太医也说过现在胎儿养得甚好,就等几个月后的临盆大喜。
可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又让燕秋多了几分忧心。
苏湘儿神色呆滞,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风声,夹杂着枝叶发出阵阵摩擦声,她只是想到,春天又要来了。
还记得去年入春不久,就是和渡瑶的初次见面。
那时的渡瑶憨态十足,可爱不做作。她说,她叫安瑶。
没想到时过境迁,那个叫安瑶的女子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燕秋,你还记得吗,去年差不多这时候,在护国公府里,我们遇到的那个安瑶”终于,她开口出声。
燕秋想了想,“小姐,原来你也还记得那个包子脸女孩啊”
“呵呵什么包子脸,她只不过是被紫灵打成那样的。你猜她是谁”苏湘儿的声音婉转空洞。
“唔奴婢猜不到。”燕秋眨眨眼,还真没有哪个熟悉的脸是可以和当初那个“包子脸”的姑娘吻合。
“她就是渡瑶,是未央国第一郡主,瑶郡主。”苏湘儿眼里透着几波笑意,声音缓和。
“啊她是是瑶郡主”燕秋显然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她站起身,来到窗口,伸出手似要抓住一把风沙,可摊开手心时,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可是小姐,今早您不是吩咐将她关进暗牢里吗还是您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问道后面那句,燕秋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知道自家小姐从小心善,若不是老爷处处逼迫她,小姐也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寄人篱下的地步。
说实话,小姐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怨不得她,怪就怪现实太过残酷。
听到燕秋说的话,苏湘儿倏地拽紧手心,回头怒瞪燕秋,“你敢说我做得不对”
燕秋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吓到,连忙跪了下去,“小姐,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您这是怎么了”
“燕秋,我告诉你,不管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全都是情非得已渡瑶死了,但绝不关我的事”她揪起燕秋的袍领,眼里的血丝泛红。
昨日,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二皇子未央衾末质问她,“苏湘儿,本王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对渡瑶心生歹念”
梦里的她,显得软弱无能,但字字铿锵于心,“若王爷有天不再痴念渡瑶,那湘儿便不会再恨她。”
可是,当真如此吗
既是如此,为何二皇子都死了,她却还是没有放过渡瑶
如今,渡瑶也死了,她这心,却难受不已。好似有把尖刀刺着自己的心口,痛得无法呼吸。
“什么渡瑶死了”燕秋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打着哆嗦。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更是宁死不信,渡瑶的死是眼前自己服侍了快要十年,善良温婉的小姐所为
看到燕秋吓得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苏湘儿惨笑两声,继而将她放开,脸上涌起狠意:“皇上早朝前,你去拦他的道,告诉他,渡瑶被宸妃娘娘关进了大内牢狱。”
“诺。”
“等等”
“小姐还有何吩咐”燕秋欠身,双眼仍是不敢直视湘儿。
“连夜出宫通知老爷,控制牢头家人。务必在卯时赶回”
她倒要看看,未央皇帝在得知渡瑶死讯的那一刻,会如何看待宸妃
那日,她可是亲眼看到了御花园后的古亭里,宸妃残忍地杀害致敏姑姑,将她弃尸池塘。
本以为宸妃不会放过她,没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倒成了护身符,逃过一死,却逃不过被禁锢在这深宫的命运。
她深知这个孩子是宸妃最大的软肋,同样,也是未央皇帝寄望最大的储君。
在她的皇儿成为下一任储君,父亲能亲自把持朝政之前,凭她的聪明才智,定要将这宫里的障碍物一一扫清
就算,牺牲了渡瑶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诺。”
燕秋应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