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第678章 幻雅·两魄

依照万华镜的规则，主神与被附身之人，神魂原本应当互不干涉。一方苏醒时，一方就会沉睡，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两人都共同清醒着。云雁的手心渗出几滴冷汗，对马舒敏继续问道：“你是何时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不大记得，也不大肯定。”那女子回答的很快：“就在我冲向刑台的时候，脑海里隐约飘过一些画面……是你在潼江关杀魔族的影像。”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有另一个本事很大的人，潜伏在身体里。”马舒敏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我不能救寰，但是她一定可以。代价是我不继续操控这个身体，不再是马舒敏……”

“所以你就强迫自己沉睡，将我唤醒。”云雁觉得此事颇为奇异，仍旧有点不可置信，道：“当时你正处在命轨阶段，却强行这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交给我来处理……”

“你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那女子显然很不耐烦，出声打断她，凉凉道:“我把身体借给你，是为了让你去救寰！你倒是快动手啊！他被魔兽包围了！”

云雁没有理她的大声嚷嚷，脑子里梳理着此事。

马舒敏的命轨，原本是为了与南宫寰同生共死，自己跑上刑场，丢了性命。这样的结局原本很符合她容易激动的性子，有些可笑却也可怜。想不到在生死关头，她居然自行抗拒了命轨，将沉睡的云雁给唤醒，代替自己行动。

她这种能力与反应十分反常，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云师妹？”梅成功的声音从旁传来，将思索中的云雁唤醒：“你怎么突然呆住了？走，下去和魔兽打架啦！”

云雁俯视着下方混乱不堪的王城，又仰望高空溢满紫色亮光的云层，突然出声：“梅大师兄，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接着她迅速把马舒敏的状况说出，和梅成功一起陷入了良久沉默。

“听你这样一说，的确很不对劲。”梅成功环顾四周，喃喃道：“就连现在天玑王城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如此混乱，还夹杂着奇异的天相……”

这时一群张牙舞爪的魔兽，已突入刑场，围着云雁的守护阵横冲直撞。而在它们头顶高空，雷电像助威似的根根劈落，小箭一样的雨水丝丝朝下喷溅。将军府的那群人犯，顿时犹如在大海里，快要倾覆的小舟。他们团团围在一起，面对阵外疯狂的魔兽爪牙与浩荡天威，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白茶法器召唤的魔兽，不过是一些打手而已。”云雁指着那些雷雨狂风，烦恼道:“它们根本不可能卷带出这些！”

梅成功脸色很严肃，在云端抱起胳膊思考：“我在想……这些魔兽天相造成的混乱，可能是万华镜的能力。”

云雁惊道：“此话何意？”

“也许……是因为咱们干涉了命轨。”梅成功急急道：“所以万华镜开启了强制的修复功能。它开始调动一切可出手的资源，对原本该毁灭的东西，进行强制销毁……”

“比如南宫寰。”云雁向下望着，在魔兽围攻里满身是血的那位将军，心底满是沉重。她侧过头来，对梅成功道：“也许我们理解的浮世崩塌，一开始就是错的。”

梅成功点点头：“所谓崩塌，并不只是天崩地裂，而是这种隐形的混乱，将世间变得不再正常，各种诡异力量层出不穷。因为万华镜要扭转回已定的命轨，它会不断派遣压力，与我们对抗。”

云雁跟着他点了点头。

对于万华镜来说，自己等人就像突然闯入了胸腹中的病菌，干涉着它原本的状况。对于这些病菌，和它们造成的危害，万华镜本能启动了防御与清洁措施。它没有情绪也不懂其他，只会不停调动一切能力，朝改变命轨者，发动猛烈的袭击。

眼前的黑云压地，魔兽屠城，激雷狂风……不过是万华镜表达愤怒的手段之一。如果情况得不改善，它也许会激发更大的力量，来扫平浮世里一切的动荡。

“你为何还在这里站着！”这时，马舒敏怒气冲冲地尖叫起来，对云雁显然已失去了耐心：“寰就在下面！他被包围受伤了！你快去救他啊！”

云雁没有动，却继续与梅成功讨论：“眼下要平息这一切，难道只能看着那些人，进入既定的命轨？”

“以咱们的修为，无法看清命轨运行，也无法斩裂让它臣服。”梅成功深深叹了口气：“恐怕要让万华镜安定下来，只能如此。”

云雁默不作声，俯视着混乱的王城，与包裹着它越来越厚重的浓雾，眉头紧紧拧起。过了半响，她终于下定决心，提起剑朝下走去：“就算知道这是一片虚幻世界，但我既已出手护住他们，就没有撤手的理由。”

梅成功在她身后缓行，道：“就算面临天怒灾劫，也是如此吗？”

“梅大师兄，你会怎么做？”云雁突然转头望他，面露微笑。

梅成功一时怔住，接着也面露笑意：“咱们修的是剑意，一切处事当依循剑心。决定了的事，就算老天要插手，那也不能改变。”

云雁瞧着他严肃凝重的表情，突然朗声笑道：“大师兄，你变了许多。”

梅成功哈哈出声：“师妹，你何尝不是如此。”

接着他突然一愣神，欢呼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大师兄？”

但云雁已经朝下方广场的魔兽群，挺剑刺去，瞬间已离开他很远。梅成功望着她的背影，得意洋洋地抽出太常，跟着跳下云端，嚷嚷道:“看在你叫我大师兄这份面子上，云师妹，无论你想做什么，大师兄都会帮你。”

“师妹你听见没有……”他正满脸开心对着云雁大喊，却骤然变了脸色，目瞪口呆：“师妹！云师妹！你在做什么？你那是什么剑法！”

这时云雁已落到广场上，双臂艰难地拖着止水，朝四周魔兽一阵乱砍。看见她这样的状况，梅成功大惊失色，急急朝下迅速移动，口中喊话都哆嗦了：“马舒敏！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该死！你快让云雁回神，不要自己操纵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