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行录 第1126章 忆一诺

“万物之法，出以为天，上下未形，俯仰须臾，乘浩宇之正，御六气之变。”

一个声音好似从睡梦中苏醒，带着来自远古的威严肃穆，正高声吟唱。接着巨大的黄龙爪破碎虚空，紧握一个跳跃的光球，伸展到身前。

“这是源力。”大黄龙好像近在咫尺，当时被引导进入天境的回忆，一瞬间变得清晰：“天地万物都始于混沌，生于源力，世人也称它们为天命。

“当你进入天之境高阶时——”

黄龙将爪间小光球放置云雁手心，与她握住的光球重叠，合二为一。他的声音在洁白天地里，渐渐隐没：“便能掌控天命。招火引雷，呼风唤雨。”

原来如此。

这些几何图形，竟然是天命的源力，被自己捕捉之后，显出了原貌。与很早以前，教导自己入天境之时，大黄龙召唤来的那些光球，一模一样。

现在自己也能将它们，随意握在掌中了。

世上枉铺千载事，百年恰似转头时……云雁暗自叹出一句道偈，从地面冲起，驱动剑气搅出巨大漩涡，将四周的几何图形齐齐收聚。

它们原本飘忽的位置，现在凝成了巨型大轮，它们在圆环中被迫显出原型，化为大小光球相互挤压。这些光球，与万华镜中的极其相似，而它们的身上，也渐渐浮现影像。

远海山川、丛林荒漠、亭台楼阁、飞檐画栋。模糊的人影接连二三，在那些地域影像里出现。虽然看不清形貌，但云雁已有所悟，这些源力牵连着数个浮世，与万华镜的塑造原理一模一样。

时间紧迫，来不及去窥探这些神秘浮世，虽然它们极有可能与自己相关。现在需要将源力转化为动力，使天目初开，捕捉到劫雷根源，将它停滞。

好在已入出窍，长期精炼剑境的成果，此时终于发挥出力量。云雁左右收敛源力，丝毫没有疲惫，将它们汇聚浓缩成一点后，也算得心应手。就算是关联天命的最高级源力，也与普通源力，区别不大嘛……

她松了口气，开始抽取这些源力能量，注入天目。一面行动，一面凝神注视前方，等待指引灵络出现。

却没有想象中的清晰丝网，出现在眼前，只有无数杂乱的晶块碎片，在白光深处翻飞……

失败了吗！

云雁心底一沉，脚下也一沉，已立到一男一女身前。他们相视而立，凭空出现在雪色天地里，正情绪激动地争吵。而自己非常尴尬地，像个透明游魂夹杂在他们之间。

男的是付清寒，女的则是红儿。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象，现在不是窥探别人记忆的时候！

云雁大急之下，想要竭力离开两人，却半点也挪移不开步子。这时他二人的声音越变越大，原本隐隐约约的面孔，也清晰起来。

“你不能这样做！”付清寒全身发抖，紧握双拳，像在竭力抑制怒火，对红儿睁大双眼急呼：“听我一言，放弃吧！”

“你不要再来阻碍我！”红儿秀眉紧拧，也同样愤怒：“我的事与你无关！再无关系！”

“你会彻底堕天！”付清寒伸出双臂，一把将红儿抱在怀中，压下她的拼命挣扎，双目中隐隐有泪光：“红儿！听寒哥哥一句话，只最后听我一句话，不要再做傻事！”

“放开我！不要叫我红儿，我早就不叫商红羽！我也不是以前的商红羽！”红儿突然祭出承影，朝付清寒脖颈抹去：“你若再来阻我，我……我就杀了你！”

“你已经疯了！”付清寒面对剑锋，没有半点动摇，依旧紧紧抱住她：“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已踏入天命领域，能清晰窥见未来！”红儿长笑：“那是属于我的未来，真切美妙！我一定要实现它，不惜任何代价！”

“你看见的不是天命，那是被心魔缔结的幻象！”付清寒紧紧抱住她，几近哀求：“放手吧……为了那所谓的未来，你已经做了太多恶事……我……无法再看下去……”

“那就不要看。”红儿停止挣扎，垂下剑锋在他怀中站立不动，声音冷漠：“寒哥哥，你不要再看着我，就会安心下来。”

“好好铸剑好好修行，别靠近我。”她说着说着，滴下泪来，手底一松，长剑叮当落地：“你现在已是名扬天下的人物，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自毁前程。”

“我无所谓未来，也无所谓前程。”付清寒的回答甚坚决，抱她更紧：“我只要你除去心魔，永世长安。”

红儿将头重重靠到他肩膀，泪如雨下：“晚了……一切都晚了……寒哥哥……我罪孽深重，再无安宁。”

“那我就去扫平你所有的罪孽。”付清寒捧起她的脸，凝视她的眼，沉声道：“用我的剑去偿还也好，用我的命去偿还也好！此诺一出，言出必践！”

“你做不到……”红儿喃喃出声，又开始死命推他，尖声呼叫：“无论是谁，也无法将我拉出孽海！”

“我做得到，信我。”付清寒沉声说出此话后，猛地低头压到红儿嘴唇。两人相拥而吻，身形急速旋转，瞬间化为蝶形晶块，消失在白色天地之中。

云雁一脸懵懂，看完这记忆残像，心中不知为何，溢满了凄苦郁结。这种情绪越来越沉重，使她精神开始涣散，神识好像随着那些晶块，也要脱离到空间之外。

不行！

不能让这莫名其妙的心念，影响到关键！

她竭尽全力压制住神识异动，好似背负千钧重担，将源力再度凝神聚集。忘却一切，眼下只要冲击天目，捕捉到天命领域的一角！

这一次驱动天境，变得尤其艰难。冥冥之中，好像有巨大的手掌，将自己攥住，难以挪移。脑中裂出巨大疼痛，神识好似不再属于自己……云雁深深喘息一口，眺望雪色空间尽头。

它是那么空旷无际，布满深深寂寥。

望不见尽头，却有一抹淡淡的蛛网形浅丝，在地面泛起光晕。

那是连接天命的灵络吗？为何看到它后，心底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浓重的恐惧与压抑。

但不得不靠近它，必须要靠近它！

她艰难地驱动源力，化为一到紫色剑影，朝那蛛网的中心处摄入。

剑影飞得极慢，慢到云雁的目光，难以聚焦到它身上……

要等多久，才可以抵达目标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掠过疑问，不知问了多少次……她在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已羽化进入天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