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宗绍,都是为了保护两人,直到有一天,她一脸真诚和宗绍述说,却发现宗绍看着她肚子的眼神十足的恶意。
白氏不由的缩了缩身体,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从那天起,白氏就不怎么去看宗绍了。
她事情很多,要养胎,要处理家事,反正就是没有去看宗绍的时间,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帮助陪伴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感情上她却不敢,宗绍出事那天,她甚至还在想着陷害尤氏,宗绍养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计划···
白氏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愧疚感,她甚至偶尔开始怨恨宗绍,怎么就那么不懂事,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自己,但是一旦发现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白氏却又在心中斥责自己,怎么能这样想。
在这种矛盾的想法中,白氏不敢也不愿意去面对宗绍了,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去探望宗绍,甚至是宗绍来请安的时候,她都不敢单独接见宗绍,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对宗绍的亲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可是现在,却渐行渐远到连见面都不敢。
今天,自己差点就又牺牲了宗绍。
如果宗烨没有活着,如果白段没有找到宗烨,自己一定还是会选择牺牲宗绍。
白氏悲哀的发现,在做出这个选择时,她内心清楚明白,理智无比,纵使心中有伤心难过,却唯独没有后悔,自己已经没有了健康的大儿子,再也不能牺牲健康聪明的小儿子了。
她翻了个身,侧身躺在床上,脸冲着床里,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有白氏自己知道,她心里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白氏也没擦,就那么躺着,她恍惚中想起宗绍小的时候,这孩子不爱学习写字,自己着急训斥他,当时府中诸氏掌家,宗烨又打小聪慧,自己母子二人正是最难的时候,绍儿若是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自己越想越伤心,没说两句,自己先哭了,绍儿见自己哭,被吓坏了,凑到自己旁边,用软软的小手给自己擦眼泪,一边还许诺“娘你别哭,将来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让他们都听你的。”
······
“···恩,是这么说的啊”宗绍坐在椅子上,听着小厮一句句复述刚才晋平候与白氏的对话。
小厮看着他神情越来越扭曲,低着头不敢再说。
宗绍咬着牙,把茶盏扫落在地上“说,接着说。”
“侯爷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让夫人这两天帮你收拾东西,来安慰安慰您···”
“安慰···”宗绍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
他今年也十六岁了,大概是受伤之后不便行动,通常一个人在屋里待着,整个肤色是不正常的惨白。
说实话,宗绍长得不丑,毕竟晋平候和白氏都挺好看,但是他眉宇间却有一股浓浓的阴郁之气,年少时的飞扬跋扈全化成了阴沉,此时他紧紧咬着牙关,神情更比以往扭曲了几分。
只是,若是有人仔细看,就看得出他眼圈泛红,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
偏偏此时,谁敢看他,谁来看他呢。
“哈哈哈,就这样定了···”宗绍神经质的笑起来。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轻描淡写的就决定了我的命运,他想起这些,想起白夫人口口声声的娘都是为了你好。
这些年白氏说过多少句的话,在这一刻,全成了讽刺,自从有了宗宇之后,白氏就很少来看自己,宗绍心中是明白的,自己被母亲放弃了,再也不是她说的那个继承人了。
但是毕竟是从小照顾疼爱自己的母亲,宗绍心里始终有一丝眷恋,想着没准,没准母亲说的是真的呢,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
所以他这几年心中恨着的只是抢走了自己地位,抢走了自己父母的宗宇,对于白氏,虽然表面不说,心里却仍然期待着母亲那一星半点的温情。
直到今天,一切假象都被打碎了,期骗自己的幻境被事实无情碾碎,从宗宇出生,不。从自己坠楼开始 ,自己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弃子,甚至那些关怀,那些照顾,也不过是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在晋平候面前刷存在感罢了,等到有了宗宇,她就再没照顾过自己。
呵,好傻啊,好蠢,宗绍你怎么这么蠢啊,谁年少的时候劝你不要相信别人,要用心机,要不择手段,要果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哈哈哈,她从来就是这么说的,只是自己没想到,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如此的言行和一,如此的聪慧果断。
宗绍扶着椅子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当年宗绍那一摔,摔断了他的腿,虽然后来也治疗过,到底落下了残疾,他成了一个瘸子。
小厮上前想扶他,被他一把挥开,他腿使不上劲,这样动作一大,就维持不住平衡,幸好伸手扶住了桌子,才没一头摔倒。
宗绍抬起头来,视线自然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镜。
只是一眼,他突然就颤抖起来,喉咙里挤出赫赫的声音,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这种惊吓之下,他猛地松开手,一屁股摔在地上,嘴里挤出一句“滚···滚···滚开。”
在镜子里,他看见的自己,却仿佛和当年他最看不起的宗烨一个样子。
宗绍捂着脸,终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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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晚,好累,趴到,挥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