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你两年的时间让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两年之后,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带你去龙谷。现在还剩下一年的时间。”
龙洵收回了指尖,深不见底的眸宛若交织的寒潭。
龙绯云感受到他周身冰冷的寒气,身子极是僵硬地紧绷着。小龙男何时成了霸道总裁?
不管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都没有人能为她做决定,龙谷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龙绯云隐忍着,淡淡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你来见我,也见过了,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你去哪从不告诉我。”龙洵清寒的声音听来似带着三分怒气。
龙绯云转过身子,似忍受不了凉亭中压抑的气氛,“这次去祁家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你若生气,下次我会尽量通知你。”
龙洵眉宇轻抬,清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下次了。我不容许你再从我的目光中逃离第二次!”
“随你怎么说!”她烦乱的心情本未平复,现在哪有心情再去招惹小龙男。
龙绯云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龙洵微凉的指尖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见我一面就要离开,当真如此讨厌我吗?”
“如果我说讨厌你,你是不是就能放手?”龙绯云没有转身,问道。
“不会!”他指尖一点点握紧,清寒的语调凝着堪不破的执念,“我宁可让你讨厌我一辈子,也不会放你离开。”
“你这辈子若要嫁人,也只能嫁给我。”
这是从她母亲起便欠下的债,只能由她一人还上。
哪怕被她厌恨,互相折磨。也好过放她离开,天涯海角再不复相见。
她是他整个世界的微光,是他唯一想要接触的温暖,如何舍得放她走……世间若无她,世间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她忽然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如果哪一日,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如果她打开了四家宝藏,能够回到未来,是不是能够将所有的命运红线都给斩断。
“我会找你。”这是不懂浪漫的冰山大神给出的回答,清清淡淡的声音落下,仿佛能开出剔透的琉璃花,“会一直找,哪怕踏遍四洲天下,山河沟壑,直到找回你为止。”
龙绯云沉默着没了回答,所有的回答都变得苍白失色。她知道龙洵是认真的。
她若真的消失了,他会这样一直一直地找下去,哪怕到了晚耄之年,他还会固执地踏遍四洲山河,直到找到她。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缓缓从他手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你母亲是龙谷中人。”
龙绯云点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我娘亲的事情?”
“你对她的死知道多少?”龙洵的眸光深不见底,隐隐的有细碎光芒划过。
她缓缓摇头,她对竹丫娘亲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只在旁人零碎的谈起中隐约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我娘是被朝廷中人,害死的是吗?”
龙洵弧度优美,如白玉的下巴轻点:“当年真正害死龙玄瑛的另有其人,你也应该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圣龙转世者。”
龙绯云望着眼前淡若神祗般的人影,赤瞳中闪过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龙谷中的鬼军快要现世了,你需要拿到圣龙令,去调用这批军队。”大神轻垂下睫羽,说起这天方夜谭之事也是不急不缓。
“鬼军?”从未有人告诉过她,世间有圣龙令还有鬼军的存在。她一直以为圣龙转世只是故弄玄虚的东西罢了,但听见鬼军的名号之后,更加觉得不切实际。
龙洵知道她的困惑,如碧珠落琴弦的声音缓缓道:“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一批大军,在你母亲身死之后,这批人决定为她复仇,饮下了黄泉蛊,埋葬在龙谷瘴气之地,吸纳瘴气入骨。半死半活,没有痛觉,血肉皆有剧毒。他们还有一丝神智尚存,只认身有金龙者的调令,而圣龙令可以唤醒他们。”
“那圣龙令在哪?”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鬼军听起来更像是实验后产生的非人怪物,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无人能挡。拥有这批军队,她就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她没有想过要开疆拓土,有了自己的军队之后她至少能够安生保命,甚至可以赶在四方诸侯之前打开上古宝藏。
她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鬼军这样的存在,难道其他人就没有肖想过吗?如果朝廷拥有了这样一支特别又强悍的军队,他们可以将手收到山脉之外,攻下异族也不是一件难事。
龙洵目光渺渺,漆黑的重瞳是看不见底的渊裂,里面有光影掠过。雪白的衣角与雾气融为了一色,他轻启薄唇:“圣龙令在谋害你娘亲之人的手上。”
……
住在祁家宅子中的狄蔓有些不习惯,半夜的时候竟然梦靥了。
她在似睡非睡的时候,看见一道火红的影子推开了房间的门,在一地水银般的月光下走到了床边。
静静的,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目光望着她。
空气中有股魅惑酥骨的香气,像是满城的春花都开遍了。
这样的香气,她很熟悉,是这屋子里原本就有的香气。
有人俯下容颜,在她耳边轻念一个名字。她睁开眼睛想看却看不清他的容颜,于是她伸出了手想要将身上厚重的杯子推开,将这一场奇怪的梦推开。
床边火红的身影像是一团跳跃拂动的鸢尾花,一阵风吹过,花瓣散了,那抹惑人的鲜红也消失不见。
狄蔓猛然坐起了身子,警惕地满身是汗地看了看左右,门开着,月光似水银般流淌,风中的花香还在,但能让满城春花开遍的颀秀身影却不见了。
她迷迷糊糊想起,方才那人在她的耳边轻念的是“云儿……”
第二日一早,柳儿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新房里,手里拿着一封信笺。
“夫人,公子从雍州城写信来了!您快看看。”
狄蔓对她口中的祁家长子没有太多印象,也无太多感情,但看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伸出了手接过了信笺。
信纸上的字,落笔如刀,工工整整,笔藏锋芒。看着这字迹,狄蔓对素未蒙面的祁家长子倒是有了一点好印象。
信上面说,他已驻扎在皇城一切安好,三皇子已登基一切太平。过些日子三皇子将在宫中设宴,大赦天下,需要他带家眷一同出席。
他写这封信,是要让她乘坐马车尽快赶去雍州城参加国宴。
柳儿不识字,见狄蔓的神色起起伏伏忍不住问道:“夫人,公子写了什么?是不是他在雍州城里出事了?”
狄蔓摇了摇头,捏着自己的额角,昨晚来她床边的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吓得她后半夜都没敢多睡。
在柳儿焦急注视的目光下,狄蔓说道:“你们公子一切安好,三皇子已经登记马上要大赦天下,要我去雍州城陪他一起参加新皇的登基之礼。”
皇族早已衰弱,四方诸侯鼎立一方,根本不听朝廷调派。其中除了祁家忠心耿耿,龙凤两家早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三皇子年纪尚小,担心皇帝之位坐不安稳,定然要宴请四家,让他们表态显出臣服之意。她是白虎家最后的嫡系子嗣,自然要出席宴会,以示无二心。另外,玄武,白虎两家出席,才能与龙凤两家抗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柳儿一听笑了起来:“新皇登基是件大事,公子写了信回来,夫人自然是要去的。奴婢这就给您去准备行礼。”
狄蔓淡淡应了一声,去了雍州就要见到她嫁给的夫君了,这么一想,她忍不住有点紧张、排斥。
她宁愿祁道远一辈子在外面领兵打仗,见不到他才是最好!
隔了一日,狄蔓就启了程,半个月的路程总算是到了久违的雍州城。随行的柳儿左右看个不停,她还是第一次来皇城,这里的富饶堂皇,让她闭不上叽叽喳喳的嘴巴。
狄蔓倒是很平静,对女儿家她的容忍总是多些。
进了皇城,又看见了十里红妆的盛景,柳儿从马车中探出身子去望,大红轿子上红艳艳的双喜字,她还是认识的。
“夫人,这是哪位小姐出嫁这般荣重!”柳儿瞪大了眼睛,手指一个个点着:“奴婢数数这嫁妆就有好几抬呢!”
听她这么说,狄蔓难得朝马车帘子外看了一眼,宝顶的轿子上绘着金色的苍龙,被风吹起的帘子上亦是龙凤呈祥的喜图。
能用龙凤图腾的,除了那两家以外,天下再无人有这个胆。
放下帘子之后,狄蔓回答道:“是龙家的小姐出嫁了。”
“嫁给谁?”柳儿一直待在祁家没见过世面,自然也不知王朝格局中的弯弯绕绕。
狄蔓心中冷笑,四家联姻早已不是新鲜事,四家的嫡系子嗣贵如皇子帝姬,哪能下嫁给别家坏了血脉。
她哥哥已不回白虎州府,祁家又只有祁道远唯一血脉,龙家的小姐要嫁只能嫁给凤家。
那些贪心的龙家人将绯云一人推进火坑里还不够,还要将龙家的庶出血脉再嫁入凤家。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嗣,从一出世起便是要为世族利益随时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