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横眯,再不掩满身的锐利芳华。龙绯云云淡风轻道:“我若不解,你又当如何?”
凤琪牵了牵唇角,眼波冷厉,“自是亲自帮狄小姐取血,到时候我下手没数,弄伤了狄小姐,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说罢,凤琪从祁家侍卫手中一把夺过了剑。
婚宴之上,刀剑相对,如果真见了血,这天下的安稳就再也保不住了。
“凤琪,你别想动她!”挡在龙绯云身前的祁道远也被激怒了,雪白的牙齿咬紧。铁血煞气无形散开,万军难挡,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到底只是养在雍州城中的金丝雀儿,面对祁道远的无形威煞,凤琪的手指微颤,额前居然有了冷汗。
“够了!”一声威严苍肃的呵斥,伴随着一声重击之声,让整个后院再次恢复寂静。
祁家老夫人拄着拐杖缓步而来,首先走向了凤琪,“我的孙儿鲁莽,还请凤公子海涵。”
祁家历代忠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烽烟战事,绝不能由他们祁家挑起,成为千古罪人。
凤琪手腕一转,挽起剑花,正好顺势下坡,傲慢不变道:“新婚燕尔,最是叫人羡慕不过。祁公子如此护着自己的夫人,也合常理。不过我未过门的夫人还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今夜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拿到解药,救她的性命!”
祁家老夫人微微行了礼,“祁家还有几株千年人参,可以暂且保住龙二小姐无恙。至于解药,老生会尽快让大夫配制出来,一定不会让龙家二小姐出事。”
“我不能等!”凤琪握着剑,一剑劈下,砍断了拜天地的香炉台,“解药就在我的面前,你说我为什么要等!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她自己放血,要么让我亲自动手。”
祁道远捏紧了拳头,青筋在跳。凤家实在是太过狂傲无礼,目中无人!
香炉台上的瓜果滚落一地,一只象征着平平安安的苹果滚到了龙绯云的绣鞋面前。
她以为祁家人会将她推出去,但祁家人没有。祁家人护着她,不疑她,就像将她当成自家人一般。看着花白头发的祁家老夫人还要因为她,受凤琪的侮辱。龙绯云的心头揪紧,忽然轻笑了起来,“凤公子想要我的血又有何难?只是我不是下毒之人,这血未必管用。”
“你不是下毒的人,还会有谁?你别给我在这磨蹭,赶紧放一碗血让香君好过来。”凤琪冷眼望着龙绯云,将自己手中的剑丢给了她。
龙绯云接过了剑,对身后吓傻了的祁家丫鬟吩咐道:“拿一只碗过来。”
祁家丫鬟挑了一只最小的茶碗拿了过来,看着新娘将手腕在剑刃上一滑,一片鲜红。这一幕,不少人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祁道远嗔目欲裂,只觉得这一剑像是划在他的心口上,让他疼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祁家……祁家永远只能是肱骨之臣,不管谁做皇帝,都只能为人臣子,为人效力。如果……如果他不是活在祁家,哪怕是以命相搏,也不会让他的女人受一点罪!
凤家!他绝不会让凤姓之人登基,绝不会!
注意到祁家来客脸上的不适,龙绯云转过了身子,将手腕搁在小碗上面。
“能为我倒些热水吗?”龙绯云望向身后不敢乱看的祁家丫鬟,脸色看上去有些虚弱发白。
祁家丫鬟心疼这位刚入府的夫人,谁能想到婚宴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奴婢马上就去给夫人倒些热水过来。”
床榻上的龙香君渐渐好转,只等着龙绯云的血送过来,证实她就是下毒之人。
在龙家被软禁的日子里,她都想着如何让龙绯云痛不欲生,尝尽她百倍千倍的痛楚。她设下的计谋,经过精心策划,环环相扣。龙绯云以为只是这样而已吗?龙香君盯着床帘,漆黑的眼瞳宛若流转的黑色旋涡。
众叛亲离,受尽唾骂,无颜于世。这些都是你龙绯云该受的!
“血满了吗?”凤琪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了!”祁家的丫鬟慌张地端起了茶盏,走向了龙香君的床榻。
“等等!”凤琪抬手拦下,看了茶碗中的血一眼。血色似乎偏淡一些,“这血……”
“凤公子觉得有问题吗?”龙绯云手上缠着白纱,缓缓站起了身子,神色不变。将剑丢在了凤琪的面前,“凤公子若不信,可以尝一口试试。”
剑锋上血迹犹存,这抹血迹让凤琪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晃动的剑锋,血色耀眼,刺痛了祁家人的眼睛。祁家老夫人垂下了眼帘,祁道远更是双拳握力,恨不能捏碎指节。
他先一步走到龙绯云的身边,盯着龙绯云手腕间的雪白布带,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
“是我无用!”低哑的声音,像是放下了男人所有的尊严,听着便叫人心头一颤。
龙绯云望着他,轻轻摇头,“与你无关,凤公子觉得我是下毒之人,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凤公子如果觉得血有问题,大可以喝一口试试看。”
凤琪盯着茶碗里的鲜红,喉咙紧缩,他怎么可能喝下这种东西!
连忙一挥手,眉眼厌恶,“端去喂香君喝下。”
祁家的丫鬟来到床榻边,将龙香君扶起,一碗的血色就送到了她的唇边。
龙香君望着茶盏里的鲜红,眉眼缓缓舒展。她就是要啃其皮肉,啖其血骨,方能缓了她这么久以来的恨意。
不用祁家小丫鬟喂她,龙香君就端起饮下,初入口她就感觉不对,有一股淡淡苦味,苦味之中又夹着香味。
似乎并不像是血的味道……
她喝了一半之后就咽不下去了,捂着犯恶心的唇角,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意,“琪郎,我觉得好多了。”
“当真?”凤琪一转身子,衣摆撩开在她床榻边坐下,亲手将龙香君扶起。
龙香君脸上缺氧引起的绛紫色已经好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解了体内的毒素。一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言而喻,血牵之毒,解毒之物便是下毒人的血,看来狄家二小姐就是下毒之人!
龙香君身子娇软地靠在凤琪的身上,用怨毒得逞的目光看向龙绯云。
院中,厢房里都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原来新娘子真是下毒之人,只是想不到!”
“
可不是吗!差点害了一条人命!这样的人,祁家也敢要。”
祁道远默然不语,高大的身形凝聚着无形威势,藏锋在鞘。让看向龙绯云的客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蔓儿解释清楚,这一切都不会是你做的!”祁道远沉沉开口,声音如暮色钟音,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藏在里面。无比笃定自己的夫人绝不是害人之人。
“确实不是我做的……”龙绯云淡淡应和一声,就引来凤琪嘲讽的嗤笑。
“你的血都已经解了香君身上的毒了,这一切不都已经明了了吗?狄家小姐你还想狡辩什么!”
龙香君靠在绯红的锦衣上,敛去了眼中的狠毒,美眸中盛着一层泪光,随着流转,莹莹润润,将委屈可怜演绎到了极致。
她还没开口说话,身边一直等待已久的丫鬟突然跪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还请祁家各位主子,为我家小姐做主!确实是她要害我家小姐性命!”
丫鬟一抬头,就用手指着龙绯云,众人哗然。
祁道远身子一颤,剑眉凛冽,怒喝道:“不要妄言!我的女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祁家老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又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狄家二小姐,微微定下心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狄家二小姐所为,她必然要给龙凤两家一个解释。
龙绯云漫不经心地斜睨着她,慢悠悠道:“给我一个要害你家小姐的理由!”
那丫鬟身子一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知是没有办法回答,还是有难言之隐。
龙香君无力起身,咳了两声道:“玉袖你起身吧!其实这一切都由我而起,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被人……”
龙绯云含笑等她的亲妹妹将话说完,赤瞳中寒芒迭起,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议论声再起。
终于,祁道远眸光中也添了一丝不确定。他怀疑过眼前人并非是狄家二小姐,但他仍是不信她会下毒杀人。
“龙二小姐关子卖够了,那就直说吧!我也想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龙绯云索性坐下,让祁家的丫鬟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水。
龙香君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一幅不胜娇弱,却又无奈的模样,“事到如今,你还要唤我龙家二小姐吗?你根本就不是狄家二小姐,你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龙绯云幽幽冷声打断了,“龙家二小姐你毒已经解了,脑子还没清醒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是狄家小姐,你害怕我在所有人面前将你真实身份说出来!所以你才想杀了我!如若不然,你为何要一直用布带裹着手指?”龙香君语气中褪去了柔弱无力,变得锐利,甚至能听出其中的怨恨。
龙香君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龙绯云你还有什么能耐?你抢了我的一切,不照样都要加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