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宁威将军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因为贾瑚的提醒,贾敬对于家族的理财还是一知半解,却也不是完全的不通庶务了,为此他还把自己一个信任的长随张忠放到贾瑚身边去,接受了贾瑚在理财方面的特训,别说,效果那是刚刚的。
这不嘛,拿着账本的张忠,很快他就发现了账本上与事实不附的事情来,立即就发落了乌进孝。
乌进孝的运气比乌进奇好了不少,他遇到的是奉行与人为善,无为而治的贾敬,这位如果遇到了贾瑚,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来。不过再怎么和善的人,一旦遇到了超过自己底线的人和事,炸起的毛,可不好顺呢。
看着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乌进孝,贾敬抬起手,就要把手上的茶杯丢出去,眼角视线扫过,却发现自己拿的居然是一只很精美的汝窑茶杯,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老值钱了。
所谓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想到这里,耳边响起贾瑚略带魔性的声音:“不要轻易拿东西砸人,尤其是瓷器,砸到人了,除了会有一点皮肉痛之外,人家麻事也没有,万一砸的还是价值千金的(比如此时他手上的这个茶杯),痛的就是自己了。若是没有砸到人,那心情就更郁闷了。想砸人,直接拿不值钱的玩意儿下手最好了。嗯,我觉得吧,拿银子砸人,那感觉最爽了。”
于是敬大老爷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茶杯,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感谢瑚哥儿与众不同的爱好吧,现在他们这些与贾瑚亲近的长辈和平辈们,身上多少都会放些金银备用,每次遇到瑚哥儿那孩子,总会不时的拿出他最爱的东西讨好他,只求能看一眼那张笑脸。那个钟灵俊秀的孩子最爱的又是什么呢?当然是金子银子,任何值钱的东西呀!
拿着银锭,在厅中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下,一甩手,“啪”的一声,传来乌进孝的一声惨嚎:“啊……”
十两的银子,贾敬文弱的手劲,砸在乌进孝额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血案,只不过肿了一个大包罢了。
贾敬满意极了,这都快过年了,家里见血总是不好嘛,现在这样正好,“焦大,你带几个人去西府,把恩侯和瑚哥儿请来。”
不多时,贾赦就带着贾瑚过来了,一见大厅中的情形,立即就明白贾敬为什么会让他们父子两个走上这一遭了。
“想不到敬大哥府上也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我说,就该直接把人送官的好。”这乌家兄弟当真是欺他们贾家爷们不通庶务吗?可惜了,他家瑚哥儿别的不上心,对金银财物的敏锐度极高,谁也比不上。
贾赦气不打一处来,一见乌进孝跪在那里装鹌鹑,一时气不过,上前踢了这人一下子。不过瞧那乌进孝的神情,只怕贾赦的这几下子,力道不是很足呢。
贾瑚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需要让别人听到,于是让人把乌进孝带下去了。
贾敬还是有些不乐意,“哼,那样太过便宜他们了。”把账本拿给贾瑚,这位进士出身的贾家族长,对贾瑚那是真的信服了。
“那却是不至于。”贾瑚总算出声,放下账本,正色道:“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侄儿虽然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世人大多都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咱们便是将乌氏兄弟送了官又能如何?只要有利可图,不是他乌氏兄弟,也会是别人,再者,他们这次拿的也不多,送官也激不起一丝儿的浪花来。”
贾瑚说得很对,贾敬有些泄气了,“那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完全杜绝是没有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敢下手,也有他们在黑山村和云来村经营日久,又远离京城,渐渐的忘记了主子是谁的原因。既如此,咱们就从这里下手,或许可以得到一些遏制。”
“该怎么做?你且说来。”贾赦有些心急。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赦大老爷早就等不及,甩手走人了。
“其实也不复杂,首先是这庄子的租子。每年的收成不必按比例上交,定个固定的数字,比如粮食几担,银钱多少。收成多了就由庄子上的人自己支配,若是收成少了,查清楚原因,该减免的就减免,若是人为的,该赔的就让人赔上。当然,这个数字也不能定得太离谱。你们看呢?”见贾敬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另外,敬大伯若是实在不放心,庄子上的庄头,以及一些较为重要的管事,每隔三年或五年一轮换,或是换到别的庄子上或是招回府里,也都使得。”
贾敬没有话说,心里思量着贾瑚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贾赦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水。这些年来,贾赦已经基本把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贾瑚去处理了,他自己则是心安理得的当起了老太爷来。这些年来,贾瑚在府里的积威日见深重,他们府里上到总管林之孝,下到小厮丫鬟,都知道家里主事的人是这位大爷,如果要做什么事,只要贾瑚一句话,下边的人自然会遵照着去办。
贾敬这里却是不行了,须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贾瑚耸耸肩,把手伸到贾敬的面前,“盛惠一千两,谢谢!”
贾敬:“……这个也要收钱?”
“那是自然了,亲兄弟明算账嘛。只要是点子,不管是不是能赚钱的,都得付钱不是?这可是侄儿我花费了大量脑细胞才想出来的,收您一千两,已经是跳楼价了。看在咱们两家的关系上,不管您老用不用这个主意,往后就不多收了。”
贾敬无语了一阵,最后还是让人去账房上取了一千两的银票来,交给了贾瑚,谁让自家侄儿别的不爱,唯好这一口呢?
拿着最新出炉的一千两银票,贾瑚不甚满意,这玩意儿,真的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带感啊。
眼看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他就直接回去了,打定主意,除非必要,在过年之前,他都不出门了。
只是套句后世十分形象的网络语言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作为勋贵之家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这种年节的人情往来,怎么可以少得了他呢?
初七这一天,贾瑚在赴完了一场宴回到府里,一进府门,立即感觉到府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找来林之孝,贾瑚问道。
“回大爷,姑太太回府了,姑老爷却没跟着来。”
贾瑚挑眉,“初二那天不是才回门吗?什么风又把
她给吹来了?”对他这位姑姑,红楼女主林黛玉的亲娘,贾瑚就没有个好印象。
林之孝恭恭敬敬的说道,“小的不敢妄言,只是方才恍惚听说,林家老太太因为姑太太成亲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就给做主,把姑老爷的两位姨娘的避子汤给停了,今儿一早,林府便寻了善断妇人病的杨太医入府为其中一位姨娘诊脉,未几便有下人出府给几家姻亲报喜了,听说那位姨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呢。姑太太一时气不过,今日就回了娘家了。”
“她既生不出,又怨得了谁?回娘家来又有何用?难道还指望娘家人能把手伸到她家后院去吗?”贾瑚浑不在意,反正他对红楼里的金陵十二钗并没有多少的好感,与其关心那个,还不如关心别的,“太太呢?”
“太太早早的就被请到梨香院去了,听我家婆娘说,老太太有心去林家替姑奶奶撑腰呢。”
“嗤……”喝了一口丫鬟送来的热茶,又换去一身外出的衣裳,贾瑚叫上清风和清月,打头就往梨香院来。“时辰不早,跟我一同去接太太回来吧。”
等到了梨香院,就听里头传来贾母呼天抢地的声音,“你们瞧着我老了,支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我可怜的敏儿啊!”
贾瑚加快步伐,一进花厅,就见他娘站在厅里,似乎是站了很久了,小腿都有点抖。贾母正抖着手指着她破口大骂,那眼神,直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而当事人贾敏则是坐在一旁垂泪,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王氏坐在她的身边低声的安慰着,却不见贾珠和贾元春。
贾瑚眼神厉,合着这些人的想法里,他娘就该是给她们跑腿的吗?
“这是谁给老太太气受了?说出来让孙儿帮您老评评理儿也是使得的。”贾瑚明知故问。
一见贾瑚,贾母的脸僵了一下,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了起来。别看贾瑚年纪不大,却是个硬茬子,软硬不吃。而且似乎天生就和她不对付,好几次想拿捏这小子,结果却是自己被整的灰头土脸的,想想都心塞。
这个时候,就该由王夫人出马了,“还不是那林家,姑太太尚未有嫡子,怎的能让庶子落地呢?这分明是不把咱们贾府看在眼里嘛。”
贾瑚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好奇的问道:“哦?原来未有嫡子之前,是不能有庶子的吗?侄儿受教了。只是侄儿有一句话想对姑母说一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敏嘴唇动了动,“你说。”
贾母皱眉,不满的说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好说的。”
贾敏拭去眼泪,拍了拍贾母的手,无声的安慰她。先前她对大哥一家也是很看不上眼,尤其是贾瑚这个侄子,小小年纪就不知尊重长辈,在曾祖母的溺爱下,连亲祖父母以及叔叔婶婶都不放在眼里了,对她这个姑姑更是无理致极。
然而,这些年下来,原先被她们一致看好的贾珠还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呢,贾瑚却是一路昂首阔步,把很多同龄人都给甩到身后去了,不管是十岁中举,还是拜了名师,和卫世子交好,这里面哪一条摆出来,都是能够惊掉无数人下巴的事,他却全占了。说实话,现在的贾敏,已经不再把贾瑚当成一般的小孩子来看待了。更何况,最近她的夫君林海的口中,也没少夸赞这个侄儿,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呢?
“我这话,也只是侄儿自己的一点子见解罢了,姑母听听也就罢了。现在那侍妾虽然怀孕三个月,但是能不能真正的生下来,还未可知,姑母与其跑回娘家来哭诉,还不如花点心思,去寻个精通妇人病症的女医来看看,这么多年不曾有孕,也不一定是姑母自身的问题嘛,也有可能是外部的因素引起的,您说是不是?”
贾瑚言尽于此,说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了这几句话,转身就对顾氏说道,“娘亲,时辰不早了,琏儿下学回来见不着您,正在那儿哭着呢。”
顾氏一听,可了不得了,也顾不得再和贾母等人虚与委蛇了,立即带着贾瑚家去了。
梨香院里一阵沉默。王夫人捏紧帕子,那力道,几呼把帕子捏碎了。
“敏儿?”眼看贾敏的神情由茫然转变成了坚定,贾母突然有些头皮发麻了。
贾敏却没有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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