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教位于北方宝刹山山顶之上,海拔九百余米,宫殿建筑依照道教格局而建,有三清殿,纯阳殿,真武殿。弟子修行的房间两边排列,殿宇宏大气派,极具规模。道家最讲究无为清修,应之元系俗家方外学艺弟子,学满下山后娶妻成家,和山上的师父师兄弟很少联系,也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回到教中,今番重回教内,想到要见师祖、师父和众位师兄弟,心中自然另有一番激动。
到了山脚下,安然抬头见山势高峻,树木清幽,山顶有祥云飘绕,确是一处仙家宝地,赞道:“风景真好”。秦茵一拉他的手:“还有心情赏景,不知道你的债就在眼前了么”。安然一呆:“对啊,你不是知道我的债吗?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还没跟我讲呢”。
秦茵回头望了一眼应之元,小声说道:“应之元现在恨不能把我剥了皮查个翻天覆地,我俩还是离他远点,慢慢跟你说”。
宝刹山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区,有登山步道,三人爬到半山腰,安然大声说道:“秦茵,我看风景不错,想游览一下宝刹山的秀美风光,也舒展舒展身子”。秦茵笑若梨花:“好呀,这里林幽山美我也正想呼吸一下仙山灵气呢”。说着挨到应之元身边:“应哥,北宫教就在山顶之上了,咱们游玩一圈再去吧”。
应之元自从见到秦茵拍死尸魂虫,心中疑窦大生,一路上除了睡觉,眼睛没离开过她,暗中里把学过的神煞子平之术统统用上,累的元气大耗,也没看出个所以。对秦茵身份越来越迷惑,却察觉不到异常。听秦茵说要在山中游玩,心中急着上山拜见师祖和师父,想问清是否有人能双掌拍死尸魂虫,还要请教破除恶尸的方法,无心和他们闲逛,轻轻一摆手:“沿着登山步道一直向上,便可以到了北宫教。你们去玩吧,我先上山”。
秦茵一脸遗憾:“好吧,应哥不去,我们就少了个导游”。应之元看她天真俏丽,无法与神秘的身份关联,心中一动,刚要说话,秦茵一拉安然的手:“安总,那边的树长得好有趣,我们去瞧瞧”,挽着安然向旁边的观景台走去,应之元无奈叹口气,转身独自上山去了。
秦茵拉着安然走的远了,跨过观景平台的护栏,找一处凭空远眺的地方坐了下来,此处是块大岩石,下面凌空深渊,没有游人过来。两个人肩并肩坐下,安然感觉秦茵柔软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温暖轻盈,眼望万里碧空一无遮挡,心中甚为甜蜜。
秦茵说道:“这回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想明白是什么债,你最少欠了两个”。安然对欠债之事由最初的惊慌不定,变得坦然相对,说道:“想想也知道我欠了什么,唉……”。
秦茵明眸清澈,侧目相视:“讲讲,咱们家始柔进步嘞”。安然看她面庞柔嫩清美,神色顽皮动人,心里一荡,轻轻将她搂住:“我只想赶紧还了债,把你和我的情爱债还清,让你永远都快乐”。秦茵本来让他搂着,轻轻靠在肩头,听了这话,脸色一变,腾的坐直身子,用力把他的手推开:“谁要跟你永远在一起了。告诉你,专心还了债就是,别总想着风花雪月的事情”。
安然一怔,还要继续说,秦茵厌烦的摆了摆手:“好了,说那些干嘛,话归正题,就说说这回的债吧”。安然满心柔情化为失落,半响才说:“我在窝棚村的山洞里看见一名女子的影子挂在墙壁上,应该和鬼债有关了。难道说流尸是我的债主么?还有就是应之元,他对王然恨之入骨,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怎么恨上的王然,但是中间定有缘由,想来应之元也是我的债主。他这般在乎名利,会不会我欠他的是名利之债呢?”。秦茵听他说起债务之事,脸色缓和下来,赞道:“安总果然变聪明了,确实是该还鬼债和利债了,我把来龙去脉讲给你听,让你知道是怎么欠下的债”,说着话,把陆翎讲的故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安然听完长叹了口气:“懂了,这下全都懂了。王然诬指应顺发为骗子,使他功败垂成,郁郁终身,这笔账任谁也要算的。而那具流尸眼见被超渡解脱,却生生的让王然破坏,鬼魂不能轮回,在阴幽之界继续受苦,这也是鬼债的根本”。
秦茵适才斥责安然口吻有些生冷,见他说话的口气很低落,轻轻握住他的手:“你说的很对,鬼债和名利之债便是这样欠下来了”。安然被她手掌握住,觉得软腻香滑,心想:“她还是在乎我的”,转过头含情相对,秦茵扭过脸笑道:“不许乱想,我是怕你心情不好,不去还债了。你要是耍起无赖,咱俩的情爱债可怎么办”。安然看她不与自己眼神相对,用力搬住肩膀:“放心放心,欠你的情爱债,一定要还的”。
秦茵听了脸上微微浮起忧色,安然不敢再说,怕她又要生气,松开双手:“听了你讲的经过,我心中反倒有更多不解之事,还请师姑指教”。秦茵用手指刮了他的面颊:“乖师侄,懂事了”,随即问道:“说吧,哪里不明白的”。安然整了整身子,沉吟问道:“应顺发好好的做他的法事,跟王然有什么关系?王然为什么要跑去捣乱?不但让应顺发终身苦闷,流尸不能轮回,连他自己也欠下了身后之债,目的为何?从妖债开始,我越来越想不清楚,王然的每一个举动都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理解”。
秦茵低下头想了一会,仰望前面的朵朵白云,轻声道:“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这是桑央嘉措的《那一世》,传唱很广,秦茵曾不止一次吟诵过桑央嘉措的诗,饱含着无限的相思和缠绵。
安然不敢说话,很怕哪句说错了,又惹来不高兴,只好静静相陪。秦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吟完诗,眼望远方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安然见她仍不说话,只好转开话题:“我听胡乙说过在董大叔村庄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子的流尸。王然又是抱着流尸跑到窝棚村消失的。莫非胡乙发现的流尸,就是王然抢走的那具?”。秦茵听他发问微微一愕,回过心思说道:“这我倒没注意,经你一说,还真是的。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流尸,胡乙发现的和王然抢走的应该就是同一具女尸”。
安然说道:“对呀,就连石板的样式也是一模一样,当然是同一具了。不过那具流尸已经被师祖元合收押醉魂瓶当中,早应该解了窝棚村的阴邪,为何又会突然冒出来作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