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绿韶馆,关起门来,杜蘅便把自己的所见全都告诉了罗宁,“郑嬷嬷房里干净整洁,并没有什么眼生的东西,不合适的摆设也一样都没有。
“郑嬷嬷说起自己的女儿女婿来还是非常满意的,您也知道,郑嬷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看都是好的。
“齐嫂子也的确孝顺,郑嬷嬷穿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您说她不光要管着府里的浆洗事务,带着自己家的三个孩子,还要替郑嬷嬷操心,但凡是个拖沓一点的人,都应付不来!
“奴婢瞧着郑嬷嬷几件新衣服看起来料子虽然不起眼,可是摸起来却手感非常好,奴婢见得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料子,还有那绣线,颜色正亮度足,也不是街头巷尾常见的。”
罗宁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又问:“郑嬷嬷平日里吃什么药?”
“养荣丸,”杜蘅立刻答道,“是齐嫂子送的,就是武三郎孝敬盟娘的。奴婢趁郑嬷嬷不留神,偷偷拿了一丸……”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手绢包递给罗宁,又补充道,“不过奴婢私心以为,这药丸不可能有问题,不然一旦出事太容易牵扯出武三郎了。”
罗宁没有接药丸,只是摆摆手:“你稍后拿去让青竹去跑一趟药铺,找人查一查,该怎么说他都知道吧?”
青竹、箬竹都是周嬷嬷找来的小厮。
“是。”杜蘅连忙答应。
“另外,”罗宁目光沉沉,“之前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既然知道这个武三郎……你叫箬竹这段日子什么也别干,只管叮嘱武三郎,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打发走了杜衡,罗宁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怎么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已经把晋安侯府笼罩了呢?如今这网还在不断扩大,想要将鲁国公府也罩进去。
不管撒网的人到底是谁,都肯定没安好心,要想让鲁国公府摆脱厄运,就要割破了这张网!
看来自己肩头的担子,还真是不轻啊!
隔了两天,周嬷嬷勉强打起精神来,拿着两张契书来找罗宁,“小姐可还记得大相国寺里见过的贵夫人?”
罗宁点点头,“嬷嬷现在肯告诉我她是谁了?”
“不能,”周嬷嬷摇了摇头,“这位夫人暂时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公开。”
罗宁“哦”了一声,对方身份神秘,看来的确来头不小,又和周嬷嬷说得上话,很可能是皇室中人。
“这是那位夫人托我交给小姐的,”周嬷嬷把手中的契书塞到罗宁手中,“表达谢意。”
罗宁看了一下,一张是一座占地有五十亩的小田庄,另一张则是位于康平大街的一个铺面,长有五十步深三十步,分了三间,还带一个小院子,在铺户林立的康平大街,是非常难得的。
“这我不能要,”罗宁本能地拒绝,“太贵重了,何况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小姐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周嬷嬷笑了一下,“那种情况下不是什么人都敢冲出去的。”
罗宁皱着眉头看着周嬷嬷,忽然觉得的自己挺傻的,不过是在街上看到了她,就冒冒失失把她求了回来,其实按照周嬷嬷的人脉,根本就不必投奔侄子,只要她愿意,有的是人给她养老送终。
虽然自己也有十足的诚意,但并不是说别人的诚意就会比比自己少。
周嬷嬷拒绝了那么多人,唯独答应了自己,这件事本身便透着诡异。
先前她只想怎么提升自己的能力好在后宅之中如鱼得水,并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这两天却发现武三郎的事情,从而推断出罗隆的阴险。
回过头来再想这件事,便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周嬷嬷看罗宁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探究,心中微微一叹,罗二小姐到底还是个聪明的,“小姐你还是收下吧,那位夫人之所以没送银票而送了铺子和田庄,就是知道,这两样正是小姐现在所需要的,可见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你若不收,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苦心。”
罗宁淡淡地道:“施恩不图报,何况我当时也没做什么,若不是那位夫人的护卫们救援得力,只怕我也会搭进去。嬷嬷称病,我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定然是对我失望了。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当初请嬷嬷过来的时候我们便说好了,嬷嬷只要发现我不值得教导,随时都可以走。
“嬷嬷称病不过是个委婉的借口,不想见我才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们宾主一场,好聚好散,我也不耽误嬷嬷了,能结交到那样的夫人,嬷嬷自然是不愁去处的。
“好歹相处一场,”罗宁态度冷淡疏离,“嬷嬷也教了我不少东西,罗宁的确获益匪浅,本来这些东西都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但我如今除了金银也不能给嬷嬷什么了。这样吧,我手头现银不多,都凑起来也就一千两左右,我总是要留些花用的,就送给嬷嬷八百两好了,另外还有一套祖母绿的头面。虽不算大方,好歹也跟小气不沾边儿,还请嬷嬷不要拒绝。”
周嬷嬷脸色大变,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罗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小……小姐,你是……”
“我是当真的,”罗宁郑重点头,“人贵有自知之明,凭我晋安侯府的实力,凭我罗宁自己的修养,还真不配周嬷嬷屈才。”
说罢转身就走,独留周嬷嬷一个人呆若木鸡。
这事情的变化也太出人意表了!
这罗二小姐行事也太……不拘一格了,饶是周嬷嬷见多识广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她这几天是有点闹情绪,那也是在替太子殿下不值,罗二小姐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太子殿下这般与她纠缠不清算怎么回事?弄不好还会带累了名声。可她毕竟是个奴婢,做不得主子的主,总归还是要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好好教导罗宁的。
可如今,事情搞砸了!罗宁撵人了!怎么办?
周嬷嬷不禁有点懊悔,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受到太子和皇后的重用,底下人敬重奉承巴结,让她忘记了怎么给自己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