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细响,弩箭擦着石皇后的面颊,贯穿了她左耳上的耳环,然后“噗”地射进了身后的地里,露在地面上的箭尾兀自微微震颤。
石皇后耳垂被耳环上的钩子挂破,鲜血冒出,顺着脖子流淌,把衣领染红了一片。
然而石皇后的神色并没有半点改变,淡淡说道:“你若是想吓破了我的胆子,那么,心思算是白费了。”
罗宁猛地转回头睁开眼睛,发现石皇后好端端的在原地站着,这才松了口气,一颗心跳得却越发猛烈了,她很快看到石皇后耳朵上的伤口,有心上前帮着包扎,却被石皇后稳定的手轻轻推开了。
石皇后端丽的眉眼间掠过淡淡的不屑,“敢不敢露出你的真面目?”
“哈!”黑衣人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不敢。我只敢在这里戏弄你!”说着对准了石皇后右耳,又射出了一支弩箭,毫不意外,把石皇后另一只耳环也打掉了。
然后他的弩箭对准了石皇后的咽喉,桀桀笑道:“我的弩箭很厉害的,它会射中你的要害,却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不断地流血,却连一声呻-吟也发不出来,然后你会亲眼看着我一点一点把你的头颅锉下来……”
罗宁打了个寒颤,这还是人吗?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扭头去看石皇后,却见石皇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你还等什么呢?”
黑衣人不再说话,手臂微微一震,一支弩箭激射而出。
罗宁甚至来不及思考,已经把手伸出去准备推开石皇后。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人影如疾风闪电般来到近前,就在罗宁的手碰触到石皇后衣服的同时,伸手把那支弩箭抓在了手里。
罗宁收势不及,还是把石皇后推了个趔趄,方才因为高度紧张连自己的呼吸都找不到了,此刻才断断续续吐出一口气,汗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石皇后站稳脚跟,含笑拍了拍罗宁的肩头。
关键时刻冲出来的这人身子颤了颤,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了身形,牢牢将石皇后护在身后,催促道:“夫人快去观音井!这里交给属下了!”
石皇后的目光在这人背上一落,便看到了他背心大片的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有你自己?”
“我们被冲散了,”那人把弩箭丢掉,将自己的一对判官笔护在胸前,挑衅地冲树上的黑衣人挑了挑眉,口中却对石皇后解释道,“不过您放心,我们不会吃亏的。您先去观音井,这里很快就会解决的。”
石皇后便不再多说,拉着罗宁朝观音井而去。
观音井说是井,但其实被一个小小的院子围在了其中,若非遇到重大事件,需要解决用水问题,这个院子都是不开的,守护在这里的是几个武僧。
罗宁把院门拍得啪啪山响,叫道:“救命啊!有人在庙里杀人啊!”
石皇后的脸色微微发白,鬓发也有些蓬乱,但总体来说还是镇定的,难怪暗卫们迟迟不曾出现,原来是被人拖住了,还有,自己身边的宫女都能被收买,看来这一次的刺杀是有预谋的!
观音井的武僧开门出来,不等罗宁把经过讲述清楚,便看到了她背后石皇后掌心里的小小令牌,连忙把她们让进去,简单问明了经过,分了两个人出去报信,召集人手帮助反击,剩下的六名武僧便把石皇后和罗宁保护在了屋子里。
罗宁拍了拍心口,还真是惊心动魄啊!她没有出去,当然不知道,除了这明面上的六名武僧外,屋子外头还站了大相国寺里最有名的“十八罗汉”,把观音井密不透风保护起来。慢慢地也有身上染血的暗卫出现在附近,隐蔽起来,形成了外围防护。
石皇后坐在蒲团上,自己处理耳朵上的伤口。
石皇后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影响到了罗宁,她的情绪也奇异地慢慢镇定下来,忙过去帮忙,“夫人身上可有药?我帮您上药吧?”
“没什么,”石皇后淡淡地道,“一点擦伤而已,已经不再流血了。”
耳垂与面颊相连之处已经撕裂了,这还叫“一点擦伤而已”?罗宁心生佩服,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裙子,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在乎再破一点,于是把裙子撕下一条,帮着石皇后裹好了伤。
石皇后暗自点头,这小姑娘还挺聪明,并不追问自己何以受到追杀,声音里便多了几分怜爱,“两次冲出来救我,怕不怕?”
“当时不觉得什么,”罗宁心有余悸,小脸儿苍白,“也没想太多,可是后来……”她老老实实回答,“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石皇后笑了,“不错,你很坦诚。”
“这不是坦诚,”罗宁摊了摊手,这位夫人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自己若是掩盖心思,很容易被看穿,反而落了下乘,还不如实话实说,“这么明显的事,根本没必要撒谎嘛!”
“我很害怕,”她拿手帕擦掉脸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手指都在发抖,“您看,这些血沾到身上的时候,我怕的几乎连脚都迈不开了,同时还非常恶心……
“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强出头啊!如果我不和您一起跑,也许我已经脱身了。我若是出点什么事,我母亲可还怎么活?还有我的亲人们……所以我不能死。”
石皇后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嗯,是个好孩子。所以你差点拿刀去和他们拼命?”
罗宁讪笑了一下,“是挺傻的。那时脑袋一热,都不会思考了。”
“重新认识一下吧,”石皇后笑道,“我夫家姓赵。你呢?怎么称呼?”
罗宁报了名,捶了捶软绵绵的腿,“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我怕我母亲担惊受怕跑出来找我……”
石皇后脸上冷芒一闪,“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为了转移罗宁的注意力,石皇后开始跟她闲话家常,很快便得知罗宁身上有婚约。
石皇后有些失望,儿子好容易开窍,怎么还招惹上一个有婚约的女孩子?难道他要抢婚?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
罗宁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却也猜到这位夫人来历不凡,说话滴水不漏,把自己打听了个遍,自己却对她还基本一无所知。
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是太多太多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的喧嚣渐渐停了下来,有僧人叩响门板:“没事了
了。”
罗宁立刻起身告辞:“夫人,我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我这就告辞了,但愿您以后平安顺遂,再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说着敛衽施礼,转身而去。
石皇后点了点头,这女孩子知进退守本分,很不错,值得有个好归宿,秦家,还不错。看来是应该告诫一下启儿,不要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与臣争妻,不应是君主所为。
“唉,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好容易心动了,对方还是个有夫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