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叮嘱了几句,特意看了吕氏一眼,道:“刚过完鬼节,我们这是去庙里还愿,多谢佛祖菩萨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出去以后都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地方别看,不该看的人也不能看!”
她还记恨当日吕氏给罗隆抛媚眼的事情呢。
罗宁暗叹,母亲这样,真不是什么好事!
吕氏的脸涨得通红,所在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她真想大步过去一个耳刮子扇在郑夫人脸上!
罗宁快步过去搀住了郑夫人,“母亲,我们快去吧,大相国寺的斋菜我都好久没吃过了,馋了呢!”
郑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慈爱地摸了摸罗宁的头,道:“你管厨房还没吃够?”
罗宁嘿嘿笑道:“我哪里中饱私囊过啊?我大公无私的很好不好!”
大相国寺位于盛京西郊的青屏山上。
青屏山地势并不是很高,大相国寺便位于半山腰,一路上修筑的都是平整的石阶。据说这是大周刚刚建朝,高僧德惠禅师发下宏愿,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一砖一瓦胼手胝足建造起来的。
因为现在的主持是庆帝的替僧,所以香火非常旺盛。
一行人在上脚下下了轿,各自戴了帏帽,在贴身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开始登山。
罗明熙的脚伤刚刚愈合,走的路多了还会隐隐作痛,悄声抱怨:“为什么不雇一乘滑竿啊!”
她看到旁边经常有年迈的妇人在子女护拥下,坐着滑竿上下。
素月悄声道:“小姐,亲自登山,才有诚意,您要求的事情才能心想事成。”
得到这个提示,罗明熙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吕氏亲自搀扶着郑夫人,一路上甚至恶意盘算要不要把郑夫人从石阶上推下去,当然她也只是这样解气的想一想罢了,她知道,那么做是最不明智的,所以她脚步沉稳,态度谦恭。
罗宁这段时间被周嬷嬷敦促着,每天早上起来,先在绿韶馆走一千步,顺便背诵功课,然后才开始用早膳。晚上睡觉之前也要走足了一百步才能去沐浴。
所以她的体力便在登山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好。路上看到有别家的小姐停下来歇息喘气,罗宁还能小小的得意一把。
到了大相国寺已经是巳时正了。
郑夫人先带着众人一起去大雄宝殿上了香,还了愿,给寺里添了香油,这才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去客房休息。
“你们若是不乏累,可以在寺里转一转,”郑夫人知道罗宁难得出来一回,难得她小时候那么野的性子也不闹腾着要出来玩,既然出来了,当然就要让她好好疏散疏散,“不过,庙里来的多半都是达官贵人,你们看,咱们府里提前三天就派人来预定了,也不过是订到了这么偏僻的院子,所以,出去之后更要规行矩步,千万不能惹祸。明白吗?”
一边说一边还着重看了罗明熙一眼。
罗明熙气得直咬牙,每次闯祸的都是你的宝贝女儿好不好,你看我做什么!
吕氏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温婉地道:“夫人,您也乏了吧,妾给您沏茶去。”
郑夫人哼了一声道:“不敢劳动你,你也歇着去吧!”
吕氏也不气恼,微笑道:“那妾身给您捶捶肩?”拿了个美人捶站在了郑夫人身后。
罗宁问罗明熙:“姐姐要不要去?”
“你先去吧,”罗明熙不想和罗宁走在一起,免得有人问起来的时候,还要说自己是庶姐什么的,“我脚有点疼,略歇歇再去。”
罗宁便和周嬷嬷一起出了客房。
“嬷嬷,”罗宁颇多感慨,“我这还是第二次来,上一次来是我七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来让高僧禳解灾厄,如今已经记不大清楚当时的情况了,只记得这里的斋菜非常好吃。”
周嬷嬷笑了笑:“其实大相国寺还有许多不错的景致呢,寺后面的碑林汇聚了本朝书房名家的名帖,非常有名。还有西面的柏林也非常好,据说那里的柏子可以消灾除厄,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求柏子。还有那口观音井,据说玄武三年大旱的时候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这些都是罗宁所不知道的,也就听得津津有味起来,不知不觉便被周嬷嬷带到了放生池旁。
“小姐请看,”周嬷嬷指了指放生池中的大石头,以及上面趴着的大乌龟,“这只长寿龟据说已经三百岁了,是修建大相国寺的时候,德惠禅师发现的,之后就一直养在这里……”
“那它不是快成精了?”罗宁联想到自己看过的志异话本,“那它会变成美人呢,还是会变成会念经的和尚?”
“噗嗤”
旁边有人轻笑出声。
罗宁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站着一个妇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两鬓微霜,五官姣好,即便是微有皱纹也看得出来年轻时风华无限。身边护拥着七八个丫鬟婆子。
见罗宁看过来,妇人微笑着说道:“佛门清净地,小姑娘,你还是要谨言慎行的。”
罗宁吐了吐舌头,脸上有些发红,轻声埋怨:“嬷嬷您怎么也不……呃?”周嬷嬷怎么不见了?巧燕和杜蘅也不见了。
妇人漫步走过来,道:“据说当年德惠禅师诵经的时候,这只长寿龟就会趴在一旁听经。所以给它诵经,已经成为大相国寺的传统,每日都有僧人专门到这里来做早晚课。所以,如果这长寿龟有灵性,也是一只深谙佛法的灵龟。”
“是,”罗宁微微一礼,“多谢夫人指教。”
这位夫人当然就是石皇后了,石皇后眼睛里闪过一道满意之色,不说别的,罗宁的礼仪还是不错的,而且天真未泯,不是那种满肚子心眼儿的人。
正准备再说什么,忽然背后起了一阵骚动,哭喊之声接踵而来,紧跟着便是刀剑撞击之声。
罗宁吓了一跳。
石皇后皱了皱眉,自己的行踪并未泄露啊,可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王嬷嬷过来搀扶住了石皇后,“夫人,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慌什么!”石皇后轻轻推开王嬷嬷的手,“还没到时不可解的时候呢!”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了,王嬷嬷站在石皇后身前,张开双臂,母鸡护雏一般护住了石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