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母后这个人心胸手腕都有,只怕早就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至于兄弟之间的情谊……
赵启嘲讽地笑了笑,世人形容关系亲厚通常说亲如手足,可是自己那些手足给自己的是什么呢?
五年前,他只是跟兄弟们说自己要出去转转,结果就受到了截杀。听到这话的人只有他们兄弟五人,不管那些杀手到底是誰派出来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证明,他的兄弟都不可信。
其实之前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甚至可以和自己的侍卫交心,都不能跟兄弟们说实话,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结果便是彻底的失望。母后也跟他说过,作为皇子就要绝情弃爱,身为皇储就更应该冷血无情。父皇母后给他的试炼有的时候真的是死局,若不是他拼尽全力,真的可能会丢了性命。
对此父皇只有一句话:“你若真的死了,便只能说明,你不适合朕的位子,朕也不会为你感到惋惜,横竖,朕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若不是半路上那个冒失莽撞的小丫头闯出来,他会彻底相信,这个世上就没有真情。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那小丫头却舍身相救,这让他重新对人生燃起了希望。人间还是有温暖的。
风吹过,小丫头的刘海被风掀起,哪一点胭脂胎记就此深深烙刻在心中。
这是他有限的人生当中,唯一的一点温暖,他想要好好守护。
当初不曾派人去追踪这个小丫头,因为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后来事情过后再想寻找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那是个小姑娘,看衣着打扮和气势,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一次说不定是偷跑出来的,闯了这么大的祸,家里大人定然不会再放她出来,再要找她可就难上加难了。
本来赵启都准备把这小丫头当作一段美好的回忆,永远封存了,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又重新遇到了她。
这才知道原来她是晋安侯府的嫡女罗宁。
同时他也知道,罗宁身上早有婚约,对方是瓦口关守将秦城的长子秦松。
初次相遇,罗宁是个七岁的小丫头,再次重逢,她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还有婚约在身,赵启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让她过得舒心一些。
可是在鲁国公的书房里看到那块泰山石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小丫头的生活注定不会是平静的。所以他让人查了罗宁的底细,罗隆的底细。
不查不知道,原来,罗隆竟然早早投靠了二皇兄平王赵合。
而鲁国公郑家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也就是说郑家忠于父皇,也忠于根基稳固的太子自己。
罗隆是鲁国公父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还是鲁国公府的女婿,表面上唯鲁国公府马首是瞻,没想到原来早就生出了异心。
赵启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他最厌恶的就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尤其不能让他容忍的是,罗隆竟然对自己的发妻和一手提拔自己上来的岳父、舅兄动了杀心。
如果是内宅妇人之间的争斗,妾室庶女想要上位,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的将来。
可是像罗隆这般作为,就不是能用正常思维来理解的了,这样的人简直自私凉薄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看来,罗宁就是发现了罗隆的真实嘴脸,所以才要竭尽所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吧?
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自己想要查清罗隆的底细都耗费了很多力气,甚至还暴露了两个秘密联络点,因为罗隆行事非常小心谨慎,就算是挖空心思和赵合的人碰了面,事后也会把所有痕迹一点一点全部抹去。
罗宁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外有罗隆,内有吕氏和罗明熙,罗宁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他轻轻勾了勾唇,有点期待罗宁接下来的表现了。若是自己往她身边放了那么多人,她还是不能控制局面的话……那还是早点让她和秦松完婚好了,脱离了泥潭,也许她的日子还能好过些,毕竟秦家的家庭环境要简单得多。
想到这里,赵启把那一堆资料收起来,抖了抖,然后付之一炬。
烟气袅袅之中,有关罗宁的一切也似乎随之消散,可是赵启竟然感觉心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反射一般弯下身去。
尖锐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从心口渐次蔓延到四肢百骸,胸口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一股热气顺着喉管上涌,他抿紧了唇,但还是有一道血丝顺着唇角蜿蜒而出。
好在这种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如同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了。
他坐直了身子,掏出手帕擦掉了唇角的血迹,若不是口腔中还有浓烈的血腥气,他会认为方才那一瞬不过是种幻觉。
他把右手三根手指搭在左手腕脉上,给自己诊脉。虽然他并不懂医术,可是脉理也略知一二,自己的脉搏沉稳有力,根本就不是生病的模样。
那么,方才自己是怎么了?
他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阖上双眸,回想方才的心路历程。
貌似,方才是想到了要和罗宁划清界限,让她早点嫁到秦家去……之后就出现了心痛吐血的症状?
他豁然张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浓浓的杀意似乎要化为实质,整个人身上也充满了冷酷的气息。
“殿下!”邵恭出现在门口,这一次他并没有撑伞,脸上却带了几分喜色,“都解决……”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他神色一凛,袖子一动,双手中立刻出现了一对槟铁打造的判官笔,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全身戒备往里面看去,唯恐赵启受到了攻击。
赵启听到他的声音,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暗忖:莫非是有人给自己下了蛊?却若无其事问道:“何事?”
此时邵恭也看清室内的情形,除了太子殿下,再无旁人,这才收起判官笔,恭声道:“外面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很好。”赵启轻轻颔首,“预备和镇南王会面。”
“是。”邵恭答应一声,本来准备出去的,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赵启唇角残存的一点猩红,吓了一跳,立刻往前冲了几步,问道:“殿下,是不是您受到了攻击?”
“你
看不出来?”赵启瞟了他一眼,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