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好像有几百个人在吵架一般,脑仁儿隐隐作痛,因怕郑夫人担心,所以咬紧了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母亲,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看您。”
郑夫人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仍旧需要静养,也没有精力多想,所以就应了一声。
罗宁紧紧抓着杜若的手,低声催促:“走!”
杜若不敢怠慢,扶着她快速出了安澜堂。
在外面守候着的青萍青菱等人见状也都吓坏了,杜若皱着眉道:“赶紧去传软轿!”
一边扶着罗宁慢慢往前走。
天太冷了,若是站着不动,一会儿就会被冻僵了的,倒是不停走着,还好些。
罗宁头痛欲裂,不得不死命抓着杜若才能使自己勉强保持着清醒。
好容易等到软轿抬来,杜若服侍她坐上去,她就眼睛一闭失去了直觉。
杜若吓得手脚发软,催促着抬轿的婆子快些走。
到了绿韶馆扶着罗宁回房躺下,叫人悄悄去请了朱老大夫过来,朱老大夫诊脉之后说道:“最近小姐是不是太过劳神了?是思虑过甚,伤心伤神的脉象,老夫给小姐开两剂药疏散疏散,平日还要小姐放宽胸怀,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才好。”
周嬷嬷忙答应着,让人跟着朱老大夫去开方子,自己则问杜若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若连连摇头:“才还和大少爷高高兴兴商量怎么给小少爷起名字呢,一回头就说头痛……”
周嬷嬷叹了口气,“看来是心病啊……”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能有确信儿回来,小姐若是想起来殿下出事这档子事儿,只怕又要不好了。
杜蘅因为腿脚不大方便,所以不常来罗宁跟前伺候,只有罗宁想要大叶子牌的时候才来凑角儿,平日就管着针线上的一些琐事。
才按照罗宁所说给罗宏做了一件大红缂丝襁褓,预备满月礼的时候拿出来用,正要给罗宁过目,便听说罗宁病了,当下退回去,收拾收拾就悄悄出府去了。
这里罗宁并没有昏厥多长时间,便醒了过来,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却也记起来一些不好的事,她一言不发,从床栏的挡板后拿出一叠邸报,一页页翻看,终于看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消息,手指微微颤抖,邸报都被她抓皱了。
周嬷嬷忙道:“小姐,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这话好似迷迷糊糊中听过一遍了,罗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我不能自己吓自己……”
抬头看了看,巧燕不在,便放心说道:“明日我出府一趟,杜若,你通知于俭让他到鼎香楼来和我见面,我要当面问一问……”
她心中酸楚,却仰起脸来,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要确认赵启的真实消息,然后才能确定接下来要做什么。
若是赵启平安无事倒也罢了,若是让她知道赵启有了意外,一定会追查到底,和那些对赵启的人不死不休!
当然,前提是,她要确保家人安全。
所以她不能垮,不光不能垮,还要站得笔直,站得高高的,哪怕天塌下来她也要顶住!
下定了决心的罗宁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看起来更加沉稳内敛,而且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果敢,这是以往所没有的。
周嬷嬷看得暗暗心惊,也不知道这种改变对罗宁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天,罗宁果真带着杜若等人去了鼎香楼。
于俭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邵恭。
邵恭也不是第一次见罗宁了,只是时隔一年多,再见发现罗宁身上发生了许多改变,首先在外表上,个头蹿高了一大截,只是身形有些瘦削,脸色也偏白,仿佛大病新愈的样子,尽管穿着棉衣,还是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
不过气度沉凝,举止之间都让人觉得值得信服。
两人先到一步,看到罗宁进来,忙起身拜见。
罗宁微微侧身,道:“二位不必如此,虽然我被陛下封为乡君,不过是个虚弦罢了。咱们也不必讲这些虚礼,”她当先坐下,示意这两个人也归座,“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来见你们是因为什么,我只要一个答案:殿下现在可还好?”
于俭和邵恭互相看看,邵恭道:“乡君,臣本来是和殿下在一起的,可是经过虎跳峡的时候,殿下非要和我们分头行动,我们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通过虎跳峡。我和温三哥从两侧的崖壁上爬过来,殿下和安大哥从虎跳峡底下经过。
“我们刚刚爬上山,就听见山崩的声音,折返回去的时候,发现地上到处都是死尸,殿下和安大哥不知所踪,我们发现了好几具自己人的尸体。
“简单清理过现场之后,只找到了殿下的一件披风,其余的什么发现也没有。温三哥做事仔细,所以臣让他留在那里继续搜索,而我则回京来报信……”
罗宁垂目听着,一动不动,只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冷意和悲伤。过了许久,她才抬头,问邵恭:“到了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是,”于俭接过话去说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虎跳峡差不多也要被清理完毕了,仍然没有发现殿下。”
罗宁眨了眨眼,“不会是你们有什么秘密行动,要瞒着世人吧?所以殿下才故意放出这个消息来?”
于俭和邵恭同时站了起来,忙道:“乡君,臣等不知!”
罗宁极轻微的勾了勾唇,道:“不知便不知,何必站起来?坐下说话。我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知你们可能办到?”
于俭和邵恭对视一眼,于俭迟疑道:“乡君请说。”
“我要知道,”罗宁慢慢说道,“殿下回程路上遇到的这些险阻到底都是谁造成的。”
于俭和邵恭面面相觑,邵恭苦笑道:“乡君,您知道,殿下是不愿意您被卷进这些事里去的。”
“你们不说便不说,”罗宁也没有坚持问下去,“难道我还猜不出来?左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