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罗宁假意忧愁,“我看等姐姐养好了伤也冬天了!母亲,大库房里头绪太多,我怕我弄不过来,还是让我先管着厨房吧,等我这边上手了也好慢慢管别的事。”
郑夫人想了想觉着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你也别大意了,管厨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食物搭配就是一大学问……”
“我知道!”罗宁撒娇似的晃了晃郑夫人的手臂,“您别手把手教我,让我自己去学!我便是不懂,那些厨房里的管事娘子难道也不懂?”
郑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你有这个心就好,但是可别像以前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听明白没?若是一个月后,你还不能上手,可就别怪做母亲的要对你不客气了!”
罗宁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这里没有发现,不见得安澜堂就安全,“母亲,我有点困倦,去您屋子里躺一躺。”
郑夫人摆了摆手,槐米笑着带着巧燕、杜若去那边准备。
郑夫人的卧房里一水儿的黑漆家具,全都擦得锃亮,拔步床上悬着枣红色销金帐。南面窗下摆放着妆台,妆台一旁的架子上摆着一块青灰色的奇石,形状如同美女梳妆。
北面靠墙放着一张小小的八仙桌并两把高脚椅,旁边是个花架子,上头摆着一盆石榴盆景。
整间屋子看起来暮气沉沉的。
把丫鬟们全都打发出去,罗宁便直奔那美女梳妆的奇石。
……
整间屋子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收获,她有些丧气地坐在拔步床上,暗暗想道:我如今还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害人的法子,自然也就无法见招拆招了,看来还是应该去给外祖母和舅母取取经。
她们这二位见多识广,定然能够教会自己不少东西。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身边没个得力的老嬷嬷可真是不方便啊!若是有那么个经验老道的老嬷嬷,最好是宫里出来的,那么后宅里这些阴私到了她面前还不成了小把戏?
可惜啊!她身边就没个得用的老嬷嬷!
罗宁接手了厨房之后,一切还算是顺利,厨房的管事娘子徐家的是个机灵的,围前围后帮着罗宁打点一切,都不用罗宁怎么费力。
罗宁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过了几天,找了个借口,又去了一趟鲁国公府。
她明知道若是从鲁国公府带人回来,罗隆会不高兴,可是她偏偏就是要带!现在虽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让他心里气不顺也是好的!
罗宁的轿子顺着顺义大街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半,下人来回禀:“二小姐,前头设了路障,修路呢,过不去了,您看?”咱们是回去呢,还是绕道?
罗宁透过轿窗上的薄纱往外看了看,道:“绕道吧。”
轿子一拐弯进了一条小巷,七拐八绕的,就把不怎么认路的罗宁绕迷糊了。
正走着,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罗宁本来没有管闲事的心情,可是外面的吵嚷声却是越来越大,那些污言秽语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句话“在宫里待过了不起啊”“混了几十年还不是被打发出宫了”“没钱贴补侄子”“好吃懒做”。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于是隔着轿帘吩咐巧燕:“你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负责护送罗宁去鲁国公府的是晋安侯府的一个大管事名叫罗福,非常不安,道:“二小姐,这里的路也比堵住了,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罗宁心里有些烦躁:“就在路边停一停吧,再折返回去还不知道花费多少时间呢!既然是吵架也总有吵完的时候。”
过了没多久,巧燕回来了,说道:“原来是个泼妇骂街。她夫家的姑姑早年进宫做了宫女,如今年老了被放出宫来,无处可去,便跟着侄子过活,本来还有些积蓄的,可是忽然招了贼,如今身无分文,便被侄媳妇赶了出来。
“我看那老嬷嬷干干净净的,就是被侄媳妇指着鼻子骂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要求跟侄子和侄媳妇写了断绝书就离开,此刻那侄子不在,听说正往回赶呢。”
罗宁眨了眨眼,“照你这么说,这老嬷嬷非常冷静?”
“是啊,”巧燕有些同情,“一大把年纪了,却被赶了出来,以后可怎么办?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侄媳妇不让她拿走一根草。”
罗宁起了好奇心,想要过去看看热闹。
罗福急忙阻拦,“二小姐,这里人来人往的,您还是别去了,被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罗宁翻了一顶帏帽出来,给自己戴上,下了轿:“我还偏要去看看了。”
等罗宁走到近前的时候,那侄子已经回来了,并没有半句挽留,听媳妇的话写了断绝书,按了手印。
那老嬷嬷也并不甚老,也就是五十来岁的年纪,相貌周正,神态安然,提起笔来也写了自己的名字,拿着纸张对邻居们说道:“各位相邻,大家都看好了,从即刻起,我与这周廷夫妇再无瓜葛。”
官府的人在场作证,文书一式三份,官府留一份备案,姑侄两个各执一份。
周嬷嬷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拿来吧。”
人群中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走了上来,说道:“周大娘,您的包袱。”
周廷大吃了一惊,跟媳妇说道:“你看那伙计,不是德胜昌钱庄的吗?”
夫妻两个这才知道,自己这位姑妈是个有心眼儿的,老早就把身家都藏起来了!
“周廷,周廷家的,”周嬷嬷淡淡说道,“这一次的事情给你们一个教训,只盯着一点蝇头小利,终久是会吃大亏的!”
说罢扬长而去。
真是正瞌睡便有人递枕头!
罗宁心中欢喜,急忙叫巧燕:“你去把那位老嬷嬷拦下来!”让罗福在附近找了个茶馆,包了个雅间。
罗宁赶到雅间的时候,周嬷嬷已经在座了,神态安然,见她进来便起身福了福,“这位小姐,不知你有何贵干?”
罗宁已经把这位周嬷嬷的事情打听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不知嬷嬷今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