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隆脸色铁青,作为女儿可以对做父亲的这样颐指气使吗?
可是一想到罗宁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他便知道自己不可意气用事,暗暗握紧了拳头,赌气似的道:“让管家过来!”
管家也是新换的,这个管家也姓罗,名叫添福。
罗添福一路小跑着过来,毕恭毕敬在罗隆面前弓着身子,“侯爷有何吩咐?”
罗隆盯着他看了半晌,原来的管家是他的心腹,如今这个生面孔定然已经被罗宁调理好了,运了半天气才说道:“推本侯出去,会会那些闹事的人!真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竟敢来晋安侯府闹事!本侯一定要上金銮殿告御状!”
这才往前面去了。
郑嬷嬷一开始不知道罗宁拿给罗隆看的都是什么,便追出去询问周嬷嬷,周嬷嬷把她拉到僻静之处,如此这般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郑嬷嬷气得浑身发抖遍体生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侯爷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她真是替郑夫人和罗宁感到心疼,有这样的丈夫和父亲,真是造孽啊!
周嬷嬷说完之后,叮嘱:“你也知道夫人是什么性子,这些事情还是要瞒着她的。”
郑嬷嬷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郑夫人不免问起外面的事情。
罗宁微笑道:“舅舅来不了,舅母也没来,不过源表哥来了一趟,哎哟,听说大哥可威风了,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把这些无理取闹的人全都带走了。还答应稍后帮咱们府里清理和修缮被损坏的一切东西呢。”
正说着,罗宗来了。
这两天其实罗宗时时过来,也曾表示要出去替罗宁出头,都被罗宁拦下了,他这来安慰人的反而被罗宁安慰了好几次。
如今确认大门外已经没了那些人,便急匆匆来告诉罗宁,没想到郑夫人也在,他连忙去给郑夫人行礼。
郑夫人温和地道:“你这两日也没出门,耽误课业了吧?”
“没有,”罗宗略带一丝腼腆,“儿子自己在房里也没耽误了读书。师父说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帮我们挑选的这些文章读熟读透,这样才能在秋闱之中取得好成绩。”
“不光如此吧,”罗宁插口说道,“哥哥知道今年秋闱的主考官是谁吗?考官都有谁?他们的偏好是什么?您都打听了吗?”
“啊?”罗宗一脸茫然,“打听这些做什么?”
郑夫人也是一脸懵懂:“是啊,打听这些有什么用?”
罗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有用了!而是是有大用!哥哥,你看了这么久,想必已经知道你老师让你读的这些文章是什么风格的吧?是平实严谨,还是词藻华丽?是结构端方,还是奇绝峻峭?”
罗宗喃喃说道:“是平实严谨的……只是阿宁,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这个等会儿再说!”罗宁又问,“哥哥到底知不知道今年的主考是谁?”
罗宗摇摇头。
罗宁抿了抿唇,“哥哥对自己的前途也太不上心了些!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这一次的主考官是文华殿大学士陆以宁,其余的三位考官分别时骆勋、周毅、傅文藻。这几个人为人端方,喜欢的文风也是扎实严谨一类的,并不喜欢铺排华丽。所以便是哥哥的师父也是要让你们投其所好的。”
“这……”罗宗皱眉,“这不是舞弊么?”
“怎么叫舞弊?”罗宁大声说道,“科举取士拔擢的是才能卓越的人才,什么叫才能卓越?能够被陛下采用那便是才能卓越,若是哥哥明知道陛下会采用什么样的人,却不往那个方向努力,你说,你这是才能卓越吗?”
罗宗哑口无言。
罗宁继续说道:“这几位考官可都是陛下钦点的,难道陛下不知道他们到底偏好什么样的文风?说不得,陛下此举就是告诉天下举子,朝廷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应试的举子都应该向这方面靠拢!
“再说了,让哥哥去揣摩考官的文风,又不是让你去登门求什么拜师,更加不是要让你去偷试题。只不过是让你坐到有备无患而已。我早先看过哥哥的文章,朴实严谨,没有什么花哨的辞藻,但是逻辑方面还不够严谨,而这几位老大人要替陛下选拔的正是逻辑严谨的人才。
“只有做事一丝不苟,才能胜任一方官员之职,也才能更好地为国出力、为君分忧。
“哥哥回去可要好好打磨一下自己的文章。你若不信,好好做几篇文章,然后拿给尊师去看,我相信,师父一定会大大夸赞哥哥的。”
罗宗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罗宁信誓旦旦地道,“这是在咱们家的茶馆中,我听见一位老先生训斥自己的弟子,无意中知道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来说给哥哥听,免得哥哥成日只知道闭门造车,反而耽误了进取。”
罗总眼神有些迷茫,很明显有些问题还没想清楚。
罗宁又道:“哥哥,这已经是填写皆知的事情了!就好比大家都知道了考题的大致范围,可是要如何写出漂亮的文章,还要看自己的功底够不够扎实,自己的才华够不够洋溢!你说是吗?”
罗宗低下头去。
罗宁知道,这个哥哥有时候是比较的轴一点,因此耐心劝导:“哥哥,你看那些屡试不第的举子,是不是有很多都是才华横溢的?为什么他们总是落第?那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摸清房师的喜好!这一辈子屡试不第,还不停考试,就算是考一辈子还是名落孙山的命!
“可若是他们稍稍动一动脑筋,便能金榜题名,如此一来不管是他们为了扬名也好,还是真的为了替百姓们做点事也罢,都能做到了,而不必把一辈子的光阴都虚耗在考试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夫人先点了点头:“对对对,阿宁说的对极了!阿宗,有近路不走,为什么非要超远呢?”
罗宗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道:“容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