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隆脸都要绿了,郑嬷嬷心里却十分痛快。
罗宁命人点了安神香,所以郑夫人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可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却全都清清楚楚。
外面吵闹不休,郑夫人忧心落泪,罗隆装作焦头烂额,吕氏幸灾乐祸。而罗宁就在绿韶馆不出来。
她们这些人都非常焦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罗宁过来命人服侍郑夫人去休息,还点了安神香。等郑夫人睡着之后,罗宁才带着淡淡的冷笑,让丫鬟把一堆东西拿给罗隆。
“父亲,”罗宁伸手打开其中一只锦盒,“您看看这是什么?”
锦盒里是金光灿烂的一只怀表。细长的表链纯金打造,链子上每一个金环都是用头发丝细的金丝扭成股编成的,每根金丝上还穿着细小的彩色宝石珠子,因此整根表链就宝光闪烁。
表盘的直径不到两寸,也是纯金的,盖子上有着凤穿牡丹图案,不过这图案并不是彩绘的,也不是雕刻的,而是用各色的宝石碎粒拼凑出来的。
这么小小一块怀表不光是珠光宝气,而且还散发出一股幽雅的香气,闻了令人陶醉。
在场所有人都看直了眼,这么小小一块怀表,够她们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罗隆眼神一顿,闪烁了一下,问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这不是怀表么?在咱们大周可是稀罕物。”
“的确是个稀罕物,”罗宁微笑着把怀表放在罗隆近旁,“不论它的罕有,光是这些金子还有宝石,以及这独特的镶嵌工艺,都价值不菲。买这样一块怀表,父亲,要花多少钱?”
罗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身子一侧,尽量远离怀表。
“父亲生气做什么?”罗宁仍旧保持着微笑,“这不是女儿觉得您见多识广,所以能给出一个估价么?”
罗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紧跟着便是羞恼,怎么自己竟被一个毛丫头给涮了?还是说,这丫头其实就是个妖孽?
罗宁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大懂,怎么怀表里还有香味?这香味貌似还挺好闻的,都可以当熏香用了。”
罗隆身子又倾斜了一些,拉大了和怀表的距离。
“我怎么知道!”他说道。
罗宁嫣然一笑,慢条斯理拿起几张凭条,一张一张拿给罗隆看,“巧了,前几日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个,父亲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罗隆伸手要抢,罗宁往后一缩,“父亲别急,您身子不方便,万一掉落了多麻烦?再说,都是些纸不小心撕扯了,可就碎了。还是女儿拿着给您看吧。”
她一张一张缓缓展示给罗隆看。罗隆的脸色随着这些纸张的变换越来越难看,双拳也握紧了,额上青筋突出,面容有些狰狞,似乎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杜若的脚步一动,上前两步。
罗宁回头微笑:“无妨,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句话说出来却是慢慢的讥讽。
翻完了最后一页,罗宁将之交给杜鹃,“妥善收起来。”然后拍了拍手,仿佛要拍去什么灰尘,又用手帕把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随手把帕子一丢,“拿去烧了。”
杜若奉上茶来,她轻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有一件事,只怕父亲不知道。那时候您还在外面没回来。有一次女儿去鲁国公府,偶然看见外祖父在把玩这个怀表。您也知道,女儿好奇心重,死皮赖脸要跟外祖父要了它。外祖父心疼女儿,多么珍贵的东西都舍得给,所以女儿就这样拿着怀表回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罗宁瞟了一眼吕氏,“父亲不知道,姨娘应该很清楚,那时候我姐姐明熙还活着,她的丫鬟素心偷了我库房的钥匙进去行窃,却被我姐姐堵在了库房里。
“只是那一阵子库房里有老鼠,所以我在里面放了几只老鼠夹子。这两个人不小心还都踩上了。说起来姐姐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所以我就去带了一些礼物去看望姐姐。
“我新得了好东西当然要显摆一番了,所以当时也戴着这块怀表。姐姐一眼就相中了,跟我讨要。父亲和姨娘是知道的,我一向对姐姐都是有求必应,何况怀表虽然稀罕,外祖父能弄得到一块难道还弄不来第二块了?所以我就很爽快把怀表送给姐姐了。”
罗隆的脸登时变得惨白。
吕氏根据罗宁和罗隆的言行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身子一软差点摔倒,颤抖着问道:“如此说来,熙儿……熙儿就是因为这块怀表才……才……”
罗宁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着怀表,和极力躲闪怀表的罗隆,幽幽说道:“这个可就要问父亲了。毕竟出动了宫里的太医和民间名医都没能查出来姐姐是得了什么病……
“如今外面肆无忌惮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个黑锅啊,我可不背!惹急了,咱们还可以开棺验尸,看一看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里的证据……”她伸手指了指杜鹃怀里那一叠纸,“只怕会令有些人寝食难安吧?”
“够了!”罗隆怒吼一声,一挥袖子把装着怀表的盒子扫落在地。
怀表从盒子里掉了出来,在地上弹跳几下,随即不动,从桌子上落下,砸落地面,上面粘着的宝石碎粒一颗都没有脱落,反而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可此时,人们看到它就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不约而同齐齐后退了好几步,还抬手捂住了鼻子,仿佛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就是蚀骨的毒药。
“侯爷!”吕氏扑倒在罗隆面前,哀哀哭道,“熙儿死得冤啊!”
罗宁冷笑,上前将怀表捡了起来。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发出一声惊呼。
罗宁轻笑一声,“放心吧,只是闻这么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要了人命。大小姐当初可是佩戴了不短的时日呢!”
一面说着,把怀表重新放在盒子里,“啪”的一声合上盖子。
吕氏艰难站起身向她扑过来,深色狰狞,叫道:“你这个刽子手!你还我熙儿命来!”
人还没到,那股难闻的香臭混合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罗宁忍不住皱起了一双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