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宁在鲁国公府留到了黄昏时分,才离开,临行之时又去看了看外祖父,郑老爷子精神好些了,正在和褚老夫人拌嘴,她怕自己进去之后会忍不住哭出来,所以只隔着窗子看了看,便离开了。
回到晋安侯府的时候,门上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弄得罗宁浑身不自在。
往安澜堂走着的时候,杜鹃迎了上来,悄悄附在罗宁耳边说了几句话,罗宁眉头一拧,面色一沉:“从哪传出来的?”
杜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鲁国公府。”
罗宁挑了挑眉,有戾气在脸上一闪而过,“他们倒是挺能耐的!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
巧燕非常好奇,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问。
罗宁脚步不停,继续往安澜堂那边走着,边走边说:“这样的话不许传到我母亲耳朵里!”
杜鹃微一迟疑,垂下头去:“只怕已经迟了……”
罗宁一跺脚,“你们怎么当差的!”
杜鹃耷拉着脑袋道:“那人自称是鲁国公府来人,腰牌、衣服都不差,所以我们也没多想,等到她把那样的话传出来之后,我们才意识到不对,可是又不能在府里怎么样,等她出府之后我们立刻就派人去追,可……”
“追丢了?”罗宁冷冷说道,“你们若真的把那人当成个人物也不至于跟丢了!”
杜鹃满面愧色,的确是她们轻敌了,因为见对方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追出去不过半刻钟,便再也找不到那人的半点影子了!
罗宁心中担心郑夫人,急忙加快脚步朝安澜堂走去。
安澜堂守门的婆子以往见了罗宁都是毕恭毕敬地,很不能上来舔一舔罗宁的鞋底,今日见了罗宁,恭敬之外还添了畏惧,并且不住地往罗宁身后的地上看。
罗宁也不理会,径直往里走。
杜若上前掀起帘子,罗宁低头进去,就听见了律师的声音:“侯爷和夫人千万别信这种无稽之谈!咱们小姐怎么会是个妖孽呢!简直一派胡言嘛!”
罗宁冷下脸来,大步进去,就发现郑夫人和罗隆一左一右坐着,吕氏站在罗隆身后,正口沫横飞说个没完。
本来她体胖就容易出汗,何况这样的天气,便是个瘦子也容易冒汗,所以浑身上下充满了馊臭味,为了遮掩这种气味,吕氏不得不往身上洒了大量的香露,可是这香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味道可就更加难闻了。
郑夫人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身体不适。
罗宁最担心的就是郑夫人会惊动到胎气,匆匆和罗隆施礼之后,便来到郑夫人身边,问道:“母亲,您怎样?”
吕氏从看到罗宁的时候就住嘴了,只是尾音似乎还在空中颤着,令人作呕。
郑夫人抓住罗宁的手,道:“好孩子,你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吧?”
罗宁点点头:“听到了,不过是有人造谣罢了。母亲您也别往心里去。我是您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怎么可能是别人口中的妖孽?”
“就是说嘛!”吕氏的嗓音略显尖利,“咱们家小姐那是正正经经的候府千金,怎么可能是别人口中的妖孽呢?那些人要造谣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还编的一个个故事有鼻子有眼的!咱们小姐就在这里堂堂正正一站,太阳底下的影子就能说明一切!”
罗宁觉得她聒躁极了,扭头说道:“你闭嘴!”
吕氏委委屈屈扯了扯罗隆的衣服,可怜兮兮地道:“侯爷!”
若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这样娇滴滴说一声,能令人的骨头都酥了,可是她这样肥硕的人扭扭捏捏掐着嗓子这么一说啊,差点就让罗隆吐出来了。
不过现在怎么说都是同一个战线上的人,罗隆心里再怎么膈应,都不会表现出来,他绷着脸对罗宁说道:“阿宁,你是怎么说话呢?父亲母亲都在这里呢!何况吕姨娘还是你半个长辈!”
罗宁嗤笑一声:“父亲,您弄错了吧?吕姨娘只不过是您的小妾,在咱们家里还算是半个奴才,什么时候我一个侯府堂堂的嫡小姐,要认半个奴才做长辈?”
罗隆气得胡子都要撅起来了。
郑夫人忙一拉罗宁:“阿宁,不要顶撞你父亲!方才,吕氏也是在替你说话。”
“替我说话?”罗宁斜睨着吕氏,“母亲确信她不是在架桥拨火?”
郑夫人一怔,方才她实在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吕氏提着手帕遮住了脸孔,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听到了有关小姐的不好的传言,妾才跟着那位嬷嬷一起进来的,就是为了把这些情况都告知侯爷和夫人,我们好想对策,如何洗刷小姐身上的冤屈……
“妾知道,小姐一向都看妾不顺眼,可是小姐也不能因此就曲解了妾的好意啊!更不应该在这里顶撞侯爷,毕竟侯爷是小姐的亲生父亲啊……”
罗宁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一巴掌把吕氏拍死的冲动,转头对罗隆说道:“父亲,您说过,女儿是您的掌上明珠,而您又是一家之主,您说,此事该怎么平息?您总不能看着别人污蔑您的掌上明珠而无所作为吧?”
罗隆等的就是罗宁这话,他立刻表现出十足的愤怒道:“有人胆敢这般污蔑我的女儿,真是令人不能容忍!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无话可说才行!”
罗宁眼中冷芒一闪,“那么父亲准备怎么做呢?”
“双管齐下,”罗隆绷着脸说道,“一方面派人去查这谣言的源头,另一方面要向世人证明你的清白。我的意思是,请几位高僧高道来……”
“要如何去做呢?”罗宁冷笑道,“是要开坛做法呢?还是要往我身上泼黑狗血?”
罗隆听出了罗宁话语里的嘲讽,立刻翻脸:“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说话呢?父亲哪里能做出来那么荒唐的事!”
罗宁点了点头,“如此说来,父亲便是要翻出他们说的那些事,然后一一验证了?”
罗隆无奈地道:“要不然能怎么办?父亲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一脸的沉痛,望着罗宁,仿佛十分心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