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的脚步便被钉在了原地,急忙转回身去,就看到罗宁刚刚从佛像前的蒲团上站起身来。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大丫鬟。
此刻大殿里已经慌乱起来,那些来拜佛的人慌慌张张夺路而逃,反而把这两个人挤得东倒西歪,那丫鬟还死命护着罗宁往外走,可她们的位置比较靠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出来。
秦松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便分开往外挤的人,要过去帮忙。
头顶上不断有灰尘扑簌簌落下来,视线有些模糊。
所有人都像是站在了船上,身子不断颠簸起伏,有人站不住跌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一时间大殿中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因踩踏致死的人至少有五六个。
罗宁见此情况知道便是自己也跟着挤过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脱身,便拉着杜蘅,问:“还有没有别的出入口了?”
大殿里一片嘈杂纷乱,杜蘅把耳朵都贴到了她嘴上,才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扶着她往后殿走,后殿还有两个后门。
只是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就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开始摇晃,杜蘅连忙伸手抱住了罗宁,大声说道:“小姐别怕,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罗宁在心中苦笑,她也没料到重生之后会遇到地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啊!难道说她的重生导致天象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如果她要逃生,躲进手镯空间也就是了,可是杜蘅怎么办?
摇晃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站立不稳摔倒,而逃出大殿的人更是四散逃奔,大相国寺这样的庄严之地,到处都是哭喊声。
“小姐!”杜蘅一声凄厉地大叫,伸手把罗宁推了开去,紧跟着“轰”的一声响,原来庄严地坐在莲花宝座上的过去佛的佛像砸落下来,只差一点就把罗宁压扁了。
罗宁大惊失色,急忙叫道:“杜蘅!”方才杜蘅将她推开,自己却是生死不知!
她冲回去,想要找到杜蘅,冷不防手腕却被人拉住了,紧跟着猛地被人一扯,倒退了十几步,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刻掉落了一根横木。
整座大雄宝殿正在坍塌。耳边满是轰隆隆的声响。
罗宁还以为来救自己的是杜蘅,满含欣喜地望过去,却看到了秦松的面孔。
秦松紧紧抿着唇,拉着罗宁躲避着不断掉落的碎砖和木料,最后两个人避在了一根大柱子下,算是暂时安全了。
罗宁的帏帽早就在逃生过程中遗落了,头上身上都落满了灰尘。
秦松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多……谢……”罗宁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带了哭腔。
秦松暂时安全之后就开始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不是安全,此刻听到罗宁出声,忙道:“别怕,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他以前有位同袍是山里人,经历过几次大的地动,曾经跟他们说过,地动的时候若是躲在三角区域便比较安全,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大殿的承重柱子,横梁倒下来正好在他们这里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固的三角区域。
罗宁哽咽一声,问道:“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的丫鬟……她……她……佛像……”
秦松这才知道原来罗宁哭并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把她推开的丫鬟,心中赞佩的同时,眼神暗了暗,“她被佛像砸中了,那么大的佛像……只怕凶多吉少了……”
罗宁身子晃了晃,真是个傻丫头啊!你知不知道,就算没有你救我,我也不会死的啊!
秦松忽然把罗宁往怀里一带,迅速背转了身子。
罗宁不防备鼻子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被撞的一阵发酸,眼泪夺眶而出。
秦松闷哼了一声,将罗宁轻轻推开,却并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
此刻大雄宝殿之中光线暗淡,可是被泪水的冲刷过的罗宁的脸庞却洁白晶莹,仿佛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秦松微带歉意地道:“方才有砖头落下来,我并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罗宁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原本的肌肤颜色又被灰尘蒙住,“没事,我知道,多谢你了。”
罗宁挣了挣手腕,并没有挣开。
秦松忙道:“也不知道这地动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为了防止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我……不能松开你。”
秦松是个好人,罗宁默默想道。
大雄宝殿共有三层,如今他们已经被活埋了,大地的震动摇晃还没有停止,可是外面的哭声喊叫声却有些模糊。
在昏暗的视野中,秦松忽然说道:“阿宁,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生死关头,罗宁心中所想的是家中身怀六甲的母亲,是外祖父母和舅父母,和远在北疆的赵启,他知道盛京地动了吗?若是自己不能活着出去,那么就永远不能再和他相见了吧?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揪一揪的痛,因此根本就没听清秦松在说什么,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秦松去仿佛受到了鼓舞,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罗宁一愣,“你说什么?”
秦松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和你退亲……”
本来刚刚重生那阵子,罗宁是惦记着要弄清楚前世秦松有没有和自己退亲的,可是现在她有了赵启,便觉得追究这些没有意义了,所以便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秦松却误会罗宁其实也是不愿退亲的,“其实当年两家定亲还是我跟母亲死缠烂打换来的呢……”他说着,嘴角含笑,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鲜明起来,渐渐和眼前这个娇小而美好的女孩子重叠在一起。
罗宁皱皱眉,“秦世兄,现在是生死关头,说这个并不合适吧?”
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离,秦松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合时宜,可是男女有别,若想再找到这样一个你我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容易吧?”
罗宁勾唇笑了一下,“要说这个是吧?我是个女孩子,婚姻大事从来都不会让我自己做主,就像当初订亲没有人会征求我的同意一样,退亲也不是我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