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国公府出来,罗宁便知道晋安侯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匆匆回去之后,赶到安澜堂,便看到郑夫人拉着一位年轻姑娘的手正哭得满面泪痕,她皱皱眉,上前见礼,掏出手帕给她擦泪,劝道:“母亲是双身子的人了,情绪实在不该这么激荡。”
郑夫人拉着那年轻姑娘的手,道:“阿宁,你来见见,这是你姐姐。”
罗宁愣了一下,仔细打量那姑娘,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苗条,姿容艳丽,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弯弯的细眉,杏仁大眼,鼻直口小,只是微微带了一点菜色,不过已经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单论容貌仅次于秦青莲。
女子脸上也是布满了泪痕,此刻忙擦干净眼泪,过来和罗宁厮见,落落大方说道:“这位就是阿宁妹子吧?”
罗宁有一种直觉,这女子来者不善,因此先没和她见礼而是问郑夫人:“这是?”
郑夫人这才解释道:“你还记得你父亲有个拜把兄弟姓程吧?这就是你父亲盟弟的女儿闺名程悦,比你大两岁,你该叫一声姐姐。”
罗宁这才过去和程悦厮见,“程姐姐好。”
郑夫人嗔道:“这样指名道姓的多见外,直接喊姐姐就可以了!”
罗宁想了想还是叫道:“悦姐姐。”
郑夫人虽然有些不满意,但知道女儿主意正,也就不勉强了,简单介绍了程悦的来历。
程悦的父亲程焕之的确是罗隆的结义兄弟,当年同在乡下,程家夫妻对郑夫人还多有帮助,后来程焕之做官去了外地,罗隆又跟着郑老爷子到处征战,两家就渐渐断了音讯。
今日若不是程悦拿着信物登门,郑夫人还想不起来了。
程焕之做了好几年的七品县令,好容易做到了知州的位置上,在一次巡视的路上被山匪所杀,程夫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卧病在床,不久一命呜呼。
程家人丁单薄,没有儿子,只有程悦一个女儿,她投奔无门,办理了母亲的丧事之后,带着一个老嬷嬷以个贴身的丫鬟,按照母亲遗言,千里迢迢找到了罗家门上。
程家夫妇热情善良,所以郑夫人听到他们满门这般凄惨,实在忍不住痛哭流涕,当下就对程悦说道:“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以后就安安心心在家里住下,等你守孝完毕之后,我就给你寻一户好人家,替你父母给你定了终身大事。”
程悦忍了羞涩,千恩万谢。
郑夫人又道:“以后你就跟阿宁一起,喊我母亲,但凡阿宁有的,也不会少了你那一份。阿宁,现在家里的事都是你管着,你看看给你悦姐姐安排在哪里住下?身边的丫鬟婆子就按照你的例子安排,每个月再给她十两银子的月钱,以后她的事你要多多关照才是。”
程悦连忙推辞:“不必这么麻烦,我习惯了清苦生活,只要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悦姐姐客气了,”罗宁不想让郑夫人再过问这样的事情,这个程悦来历不明,需要加倍小心,“既然是盟叔的女儿,当然就和我们亲如一家了。母亲身子重,还是早些歇着吧,悦姐姐的事情,我去安排。”
程悦再次拜谢了郑夫人才带着自己的王嬷嬷和丫鬟穗儿跟着罗宁出了安澜堂。
罗宁看了杜鹃一眼,杜鹃立刻不动声色离开,找人去调查程悦的事情。
罗宁笑着说道:“我住在绿韶馆,因为府里人口少,所以大部分的院子也都空着,我附近的明月楼就很好,有一座二层小楼,虽然不是很大,却十分精巧雅致,悦姐姐就住在这里吧。
“按母亲所说,你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干人等都比着我来,现在时辰还早,悦姐姐先去我那便休息一阵,差不多明月楼也能收拾出来了,下午姐姐就可以搬过去,希望你能住得习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要及时跟我说。”
程悦感激地道谢。
虽然王嬷嬷和穗儿都是一脸的菜色,举止却是落落大方的,不该看的地方绝对一眼都不看。
罗宁心中生出警惕来,这主仆三人都有大家之风,丝毫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是程焕之也不过才刚刚升任知州,家里能有这么好的教养吗?
不过面上确实不露声色的。
两个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彼此试探,都了解一些情况,却都是表面的一些。
到了下午,明月楼收拾妥当,罗宁亲自把程悦送过去,把分派过去的丫鬟婆子敲打了一遍,陪着程悦坐了坐,就又回到了绿韶馆,立刻把周嬷嬷找了来。
“嬷嬷你觉得这程悦如何?”她绷着脸问道。
周嬷嬷含笑点点头:“小姐进步不小,已经能够看人了。老奴也觉得这程小姐不简单,不过目前来看,也并没有什么破绽,先慢慢观察着吧。”
“嗯,”罗宁点点头,“我已经让杜鹃去查了,若是有什么破绽一定能够查出来的。”
周嬷嬷笑道:“以前的事情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今后她来到晋安侯府会怎样。不过,现在明月楼都是咱们的人,她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
罗宁点点头,“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定,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周嬷嬷赞道:“小姐这态度才是最端正的,正该如此。”
到了晚上,于俭亲自来回话:“这位程小姐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从当初程家在乡下的时候查起,一直到程家出事,程小姐独自办理父母丧事,被迫离开信阳州,回到原籍,被族人拒之门外,不得不进京投奔晋安侯府,没有任何破绽,甚至堪称完美。”
罗宁蹙眉问道:“越是如此越是可疑,对吗?”
于俭赞许的点点头:“正是。所以臣会再命人重新调查。但不管怎么说,这程小姐进入罗家必定有所图谋,二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
这个罗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她又问起邸报的事情,“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给我送一份朝廷邸报?”
于俭知道这是她关心殿下之故,便点头答应了,“臣每日下午都会让杜若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