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熙的手捏得紧紧的,郑夫人坐在罗宁床头,自己也可以坐在椅子上,可是亲生母亲吕氏却只能站着,还不得不给郑夫人和罗宁斟茶倒水!
她感觉到了无边的屈辱,凭什么啊!自己的亲娘温婉贤淑,美貌聪慧,出身也不低,凭什么只能做妾?
都是这个郑氏!仗着自己出身名门,便处处欺压着父亲娘亲!表面上却还要装作端庄大度的模样!可是她若真的不施展什么手段的话,又怎么能让父亲在一个月中有二十天是在她房中的呢?
可怜的娘亲,剩下的十天,父亲还要分出五天去书房独宿,匀给娘亲的只有五天!
若不是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娘亲又怎么能委委屈屈来做妾?
好在父亲还是念旧情的,如今正和娘亲一起筹谋着怎么翻身,将来,终有一日,郑氏会从正室嫡妻的位置上掉下来,而娘亲也能名正言顺坐上去。
届时,自己便不必连叫一声“娘亲”都偷偷摸摸的了!而自己和大哥也能成为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女嫡子!
哦,大哥会成为侯府世子,将来继承侯府爵位,而自己也必将会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媛!
忽然后背上一疼,罗明熙从遐思中醒过神来,略略有些尴尬。是吕姨娘提醒她:她走神了。
罗宁奇怪地道:“姐姐在想什么?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啊,”罗明熙的慌乱一闪而逝,解释道,“我是在担心你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是个闷不住的性子,若要让你在房里养上三个月,还不知怎么无聊呢!”
“怕什么,”罗宁不以为然地道,“自然有姐姐你来陪我啊!”
“这倒也是……”罗明熙口中附和着,心里却暗恨:你又得意什么?不过是出身好一些罢了!凭什么出去参加宴会,十次里头你有八次不带我,便是带了我,也不许我出风头?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
她眼中闪过恶毒的光,眼下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么?
天色不早,郑夫人嘱咐罗宁好生休息,便带着吕氏和罗明熙出去了,“晚膳让人给你送过来,你也不必来回挪动了。你父亲那里,母亲自然会代为解释。”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巧燕点了灯,望着柔和灯光笼罩中的自家小姐,有些想不明白了,今日为什么小姐要阻止自己搀扶呢?她难道只是为了向大小姐撒娇?
罗宁抬眸看着巧燕,慢慢说道:“巧燕,你是个好的……”巧燕比自己大,自己出事之后她便被吕氏火速配了府里干杂活的小厮,那小厮偏生不是个好的,对巧燕非打即骂。
巧燕起先还记着三五不时偷偷来给自己送点吃穿等物,可是后来大概是被打怕了,便不怎么来了,再后来听说她被丈夫打的小产了,因为不得保养,血崩而死。
“服侍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巧燕轻声说道,罗隆被封侯也不过是短短十年的事,晋安侯府没有太深的底蕴,他们这些婢仆要么是鲁国公府送的,要么就是后来买进府里来的。
而她,是鲁国公府的家生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吕氏母女连一个丫鬟都不肯放过!
罗宁心头酸酸的,“巧燕,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将来嫁一个知疼知热的夫婿,好好地生儿育女。
巧燕乖巧地笑着:“奴婢相信,小姐一向都待奴婢极好的。只是如今小姐房里的大丫鬟只剩了奴婢一个人,奴婢怕小姐受了委屈。”
“这个不急,”罗宁摆了摆手,“冯妈妈呢?”
冯妈妈是罗宁的乳母,也是绿韶馆的管事妈妈,只可惜……
罗宁目中寒光一闪,只可惜这老货早早就被吕氏收买了!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吕氏的眼皮底下,想要做点什么其实并不容易。
因此,当下的第一要务,便是把这老东西解决了,然后彻底清理一遍绿韶馆,之后才能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
对了,还要往吕氏和罗明熙身边塞点人才好,可是怎么塞人却是个技巧,貌似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呢!
她不由得又有些沮丧了。
巧燕答道:“冯妈妈去给您取饭菜去了,夫人说您受了伤,饭食上需要格外注意,冯妈妈怕小丫头弄不明白,所以就亲自去了。”
罗宁答应一声,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冯妈妈也是从鲁国公府出来的,按理说忠诚上不应该存在问题才是,可是她又是怎么被吕氏收养的呢?“巧燕,冯妈妈的儿子我记得已经没了吧?”
“是啊,”巧燕答得顺溜,“儿媳妇也改嫁了,不过却给她丢下了一个三岁的小孙子安哥儿,是冯妈妈的命根子,只不过这安哥儿却是个多病多灾的,多亏了小姐时时接济,要不然,冯妈妈的月例银子可不够给安哥儿看大夫抓药的。”
罗宁心中灵光一闪,莫非是吕氏给安哥儿治好了病,所以冯妈妈才投诚的?
很有可能!
看来只要安哥儿没什么事,冯妈妈便不会投靠吕氏了。只不过,毕竟是曾经背叛过的人,她也不能再用了。
正胡思乱想着,冯妈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挺大的食盒,吩咐巧燕把桌子擦干净,自己一样一样把里面的吃食摆出来,着重介绍最后一道汤,“这是吕姨娘亲自下厨给小姐熬的猪脚黄豆汤,对小姐养伤最有好处了。”
巧燕过来搀扶着罗宁下地,在桌旁坐下,叫小丫头打了温水进来服侍罗宁净手。
罗宁抬眸在冯妈妈脸上扫视了一眼,见冯妈妈眼底有些掩饰不住的喜色,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这时候冯妈妈便已经被吕氏收买了?
“妈妈也下去吃饭吧,”罗宁垂下眸子,“这里有巧燕伺候就行了。”
冯妈妈笑着答应了,又问:“怎么巧莺没跟着回来?”
“巧莺路上摔伤了,所以我留她在鲁国公府养伤。”罗宁淡淡解释。
“那她暂时不能回来了?”冯氏关心地道,“如此一来,小姐身边服侍的人岂不是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