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汐拉着罗宁出来,嗔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招祸吗?再说你和太子殿下不过是有那一次误会,你怎么就全盘把人家给否定了?”
罗宁当然不服气了,“姐姐也和太子不熟,怎么就知道他是好人?”
“你呀!”郑汐伸出手指在她额头点了点,“能不能别总是这样孩子气?你都十三岁了,若是秦家催得紧,这一两年就该筹备成亲的事了,可是你这样子嫁过去,还不早早把婆婆小姑子都得罪光了?”
说到秦家,触动了罗宁另一重心事,她拉着郑汐,悄声问道:“姐姐,你知道秦家人品到底怎么样吗?”
“这个啊,”郑汐促狭的挤挤眼,“你很想知道?”
罗宁闷闷地道:“当然想知道了。姐姐,我心里很别扭,我不想嫁到秦家去。”
郑汐收了玩笑的心,正色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罗宁怅怅然叹了口气,前世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如同在心里扎了一根刺。她没办法让自己毫无芥蒂接受秦家。
如果秦家真的像外祖父印象中那么好,为什么没有在鲁国公府出事之际赶过来帮衬一二?为什么没有在自己和母亲落难的时候有只言片语传来?
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郑汐等了半晌不见她说下文,便说道:“关于秦家我所知也不多,不如这样,等大哥回来,我让他帮忙给打听打听,怎么样?”
也只能如此了。
罗宁便有些闷闷不乐。
于是郑汐拉着她去花园里散步,走了一阵,蒹葭馆来人把郑汐叫走了,于是罗宁就一个人留在了花园里,因为天已渐凉,罗宁身子又不大方便,所以巧燕去给她取垫子,而杜若则奉命去给她采秋海棠。
罗宁走了一阵,觉得有点不舒服就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抠蚂蚁洞。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还以为是巧燕回来了,便嗔道:“怎么这么久?”
身后传来清冷如洞箫一般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罗宁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满含警惕回头瞪着赵启,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赵启觉得罗宁这生动的模样十分可爱,不禁微微笑道:“你不记得我了?”
这一次并没有自称“本宫”。
罗宁缓过神来,恢复了世家小姐应有的端庄,整理衣衫给他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赵启揉了揉额角,罗宁这种冷淡疏离的态度令他非常不舒服,“我是说,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
罗宁微微疑惑,“六年前臣女不曾见过太子殿下。”
赵启见她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体谅她现在不舒服,于是忙道:“免礼。你当真不记得了?六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京郊,官道上……”
罗宁慢慢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赵启轻轻叹了口气:“因为,被你见义勇为的人就是我啊!”
罗宁满脸的不信,“不,不是你,你和那小哥哥一点也不像!我虽然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可是我记得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温暖!”
赵启皱皱眉:“我长大了,容貌发生变化是当然的事,你的容貌和当年也有所不同了啊!难道你忘了,当年我还送给你一只黑漳绒的盒子,里面是一只血玉手镯。”虽然他不愿意,但还是没有隐瞒,“盒子里刻着‘显扬’二字,因为这血玉手镯是我从路显扬手中赢来的,当时送给你做了见面礼。”
罗宁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半信半疑。
赵启往她跟前迈了一步,她警惕地倒退一步。
赵启微微摇头:“你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那可说不准!”罗宁一点情面也不讲。
赵启无奈,只得说道:“你还记恨当日在街头的事情?”
“不许说!”罗宁脸上泛起薄红,怒道,“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见她急了,赵启心中郁郁,却也知道今日机不可失,一定要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我当日并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因为我看到了你额角的胎记!你记不大清楚我的容貌,同样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记不清楚你的容貌了,唯有那一点胭脂胎记记忆犹新。
“当日在街上惊鸿一瞥,似乎看到你额头有胭脂胎记,但是看不分明,所以我才要仔细看看,因为当时若是松了手,你便会摔倒,所以我只好吹出一口气,想吹开你的刘海,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我看花了眼。并非我有意轻薄于你。”
他这一番话语速飞快,等罗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完了。
罗宁微微有些发愣,又回想了一遍,才弄明白赵启到底在说什么,抬手按了按额角,她的胭脂胎记小时候只是小米粒大小,现在已经便成了大米粒。她嫌难看,所以一直用刘海遮着,不是关系亲密的人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个胎记。
所以赵启这番话,她已经信了一半。
赵启微微一笑。
越是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越是好看,给人的震撼也越大。
就算是罗宁对他心存芥蒂,可还是被这个笑容给闪了一下,这个笑容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她眼神渐渐清亮起来,喃喃道:“果真是你……”
赵启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是我,是我。”
罗宁抬眸看着他,“所以周嬷嬷其实也是你送来的?”
赵启没法否认。
“我就说么,”罗宁自言自语,“我哪来那么大的魅力,能让周嬷嬷屈就。起先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或者青阳公主……可是我和她们从来都没有交集,原来是你,这就解释得通了……”
心结骤然解开,罗宁再看赵启便没有那么不顺眼了,“殿下,多谢您了!”她屈膝行礼,“对于臣女来说,周嬷嬷就像是及时雨一般。”
赵启皱皱眉,“在我面前,你不必这样拘束,还像方才一样,你我相称才好。”
罗宁笑了笑,“那多不好。臣女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赵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好,因此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沉默之中。
还是罗宁打破了这种尴尬:“殿下,路显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