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到,”罗宁想到前世郑汐的惨烈结局,心中就是一阵揪痛,她必须让郑汐退了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魏家的婚事,改变郑汐的命运,她拉着郑汐起身,“我们这就叫人去办!”
对罗宁的雷厉风行,郑汐有点反应不过来,“阿宁,我……”
“姐姐,”罗宁认真看着郑汐,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明亮璀璨,“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希望你的日子布满荆棘!”
郑汐的身子晃了晃,死死咬住了嘴唇。
罗宁相信,舅母放任郑汐去见魏家来人,就是为了让郑汐看清楚魏家人的真面目,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舅母是不会放任郑汐嫁入那样的人家的!
罗宁心中一痛,可惜上一世舅母早早就追随舅舅去了。
可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记忆中的舅母不仅是世人眼中那个端庄得体的妇人,更是一个懂得隐忍克制,文可以帮助丈夫成为合格的掌家夫人,武——她记得母亲曾经说过,舅母年轻的时候曾经凭借一根竹杖击退数十个劫匪。
这样的舅母会撒手扔下表哥表姐一意赴死吗?就算再与舅舅鹣鲽情深不也应该安排好了表哥表姐再说吗?可是舅母就是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不对劲!这件事里也透着不同寻常!
罗宁暗恨,临死之时从罗明熙口中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了!都怪她该死的自尊心作祟,若是当时她肯放下自己颜面,多问几句,罗明熙必定不会隐瞒!
她嘴里一阵发苦,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被罗明熙和吕氏践踏了三年,她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阿宁!”郑汐用力推了推罗宁,“你怎么了?”
方才罗宁的脸色非常苍白,仿佛痛苦到了极致,可是痛苦之中隐隐又有一丝戾气,这让郑汐非常困惑。
罗宁很快回过神来,她压抑着心中奔腾不休的念头,冷声道:“魏家背信弃义,手段下作,这样的人家怎么配让姐姐你下嫁?”
不知怎的,郑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同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妹了,怎么都觉得她的话里有一股子杀伐之气。
还没回过神来,郑汐便被罗宁拉着往蒹葭馆去了。
她们走后不久,花木丛中慢慢踱出了一脸沉思的赵启。
赵启本来古井无波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思,他没有错过罗宁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确信那样的痛苦和戾气绝对不是罗宁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遭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来人。”他沉声唤道。
“在。”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单膝点地,静静等候赵启吩咐。
赵启沉吟片刻,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去调查罗二小姐的一切过往,事无巨细,都要来回禀。明白否?”
暗卫恭声答应,静候片刻,赵启再无别的吩咐,这才悄然退下。
赵启静静望着罗宁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片复杂之色。
罗宁拉着郑汐风风火火来到了蒹葭馆。
郑汐却有了一丝犹豫,如果就这么进去,按照罗宁的意思去做,便等于彻底与魏辉闹翻了,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罗宁忽然斜着眼睛睨视了郑汐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表姐,你不会是怕了吧?还是说,你把自己看得与魏辉那厮一般低贱?”
郑汐被罗宁的笑容刺痛了眼睛,更为罗宁的话感到一阵阵羞愤难当,方才她那般委曲求全听着关氏诸般数落,已经丢尽了颜面,可是纵使她退一万步,魏家也未必肯有一丝松动。
那一声“表姐”更是刺痛了她的耳鼓。
武将世家的血性在这时候被激发出来,她握紧了拳头:“阿宁,我是郑氏女儿,羞辱我,便是羞辱郑家,我一个人无关紧要,可我却绝不能领家门蒙羞!”
罗宁松了一口气,心头也跟着松了,“姐姐若是就此退却,别说世人看不起你,阿宁以后也不会认你做姐姐了!”
竟有这般严重?
郑汐瞪大了眼睛。
罗宁用力点头,“就是这么严重!”我宁愿你一时难过,宁愿你恨我棒打鸳鸯,也不愿看着你走了前世的老路!
郑汐和罗宁携手进入蒹葭馆,便听到了关氏嚣张的话语:“这就是你们京城勋贵之家的待客之道?不光主人跑的没了踪影,连热茶也没一口!哼,你们这些奴婢,一个个木讷呆板,到了我们江南,便是做个末等的粗使丫头也不配,怎么能进了郑小姐的闺房?看来,啧啧,郑小姐的眼光啊,还真是叫人担忧呢!”
蒹葭馆的丫鬟们个个气愤难当,可是自家主子都温声细语接待的人,她们又有什么资格去驳斥?
罗宁看了郑汐一眼,目光里满是责备。
郑汐羞愧地红了脸。
“挺直了你的背!”罗宁略带苛责,“别忘了你是郑家嫡女!在京城是一等一的名门闺秀!”
郑汐挺直了背脊,骄傲的天鹅一般与罗宁进了蒹葭馆。
罗宁特意落后一步,不愿意分走哪怕一丁点属于郑汐的光芒。
关氏大马金刀坐在客位上,斜着眼睛看着迈着沉稳步伐走进来的郑汐,嘲讽地道:“我还以为郑小姐躲到哪里去哭了呢!”
郑汐气得浑身哆嗦,关氏虽然只是个下人,可是她的态度也代表了魏家的态度,罗宁说得对,魏家现在就敢这样作践自己,等到自己真正成了魏家妇,远离了京城,还不知会被他们怎样折辱呢!
罗宁用力握了握郑汐的手,低声道:“姐姐,稳住!”
郑汐举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沉声道:“关妈妈……”
罗宁眉头一皱,她本不欲喧宾夺主,可是郑汐这样只怕斗不过这个老刁奴!她曾经操持过三年贱役,所以知道这些老刁奴到底都是怎样的一个嘴脸,她们最怕的又是什么。
所以她抢先开口道:“不知这是哪家的夫人?”说着缓缓走到郑汐对面坐下。
“我是江南士族魏家长房大公子的乳母……”关氏带着一抹骄傲洋洋自得。
“来人!”罗宁冷冷截断了关氏的话,“把这个不懂规矩的泼妇轰出去!”
郑汐的丫鬟白露白霜早就看关氏不顺眼了,捋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