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唐僧看着瑟缩在角落里的可怜小女孩,不由得叹息一声,宣佛号道:“这位施主,孩子饿了要吃东西,乃是天经地义,不该受到如此责打。”
陈清也附和着劝道:“大嫂,别打了。去找半个馒头给她,饿着肚子去见菩萨那也不大恭敬。”
合着不打了不是因为孩子可怜,而还是怕触怒了菩萨?
崔石大大不以为然,但没有插话,只是皱着眉头冷眼旁观。
陈家庄的这两个陈姓的老头,年长的叫陈澄,年轻一些的叫陈清。陈澄生的是一个女儿,就是刚才偷吃烧鸡被打的一秤金。陈清家的是个儿子,取名陈关保。
“陈施主,这烧鸡给了孩子吃吧。”
唐僧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小小年纪正是需要长身体的时候,吃食上不能含糊了。”
“那怎么行!”
陈澄瞪眼摇头道:“这可是给菩萨的供品,就算咱家里再穷,也不能对菩萨有丝毫不敬!”
呃……
唐僧很难得地翻了个白眼,苦笑道:“陈施主虔诚礼佛之心,贫僧十分敬佩。但……陈施主难道不知我们佛门弟子都须得持佛门戒律,吃食上有五荤三厌的说法,这烧鸡……我们其实是不吃的,更不能用来祭拜菩萨啊。”
说这话,唐僧自己心里有点发虚,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崔石为首的这几个不着调的徒弟。
五荤三厌?早就不存在了……
“不不不,圣僧有所不知。”
陈澄一愣,很快解释道:“灵感大王早就传达了菩萨的意旨,是否礼佛敬佛,和吃什么东西关系不大。只要心中有佛,那便是佛门信徒。那些所谓吃斋茹素的说法,只是形式上的条条框框,反而落了下乘。”
嗯?
唐僧忽然觉得这番说辞有点耳熟,脱口而出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对对对!”
陈澄和陈清同时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果然是大唐的高僧,见解深刻总结精辟。灵感大王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圣僧说得如此言简意赅。”
唐僧下意识地就瞅了崔石一眼,崔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崔石当着唐僧的面烧烤野味的时候,唐僧质疑,他就是用的这句话来搪塞,直接把从小就皈依佛门的唐三藏说得怀疑人生,不知如何辩论。
崔石心想这事儿别找我啊,这话又不是我原创的,你找济公去!
再说了,人家济公身为降龙罗汉转世,当然有这个思想境界,或许真能佛祖心中留呢,虽然……崔石觉得这也只不过是降龙罗汉这家伙在灵山憋得难受,到凡间打打牙祭的一个借口。
至于所谓灵感大王,还是算了吧。他最多也就是佛祖穿肠过,酒肉心中留!
虽然还未曾接触,但看这些安排和做法,分明是觉得吃童男童女还不够知足,需要一些配菜之类,才编造了什么心中有佛就无需在意形式的这一系列说辞,骗得陈家庄人深信不疑。
“圣僧请稍坐,老朽去去就来。”
寒暄几句,陈清打了个招呼离去,很快就提着许多鸡鸭鱼肉回来,看样子是要大摆筵席招待唐僧师徒。
“陈施主,使不得!”
唐僧见对方一意孤行,那些还在活蹦乱跳的鸡鸭眼看着就要因为自己的缘故杀身成肉,连忙劝阻道:“佛门弟子吃斋念佛,绝不图口腹之欲。何况施主如今杀生招待贫僧,贫僧罪孽不轻……”
“哈哈,师父你想多了。”
崔石却哈哈笑道:“这些鸡鸭咱们不来吃它,也不见得能寿终正寝。倒不如做成菜肴进了你这个成天念经的肚子里,回头你念一段往生咒,让它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岂不是莫大的功德?”
“胡说八道!”
唐僧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些话从崔石嘴里说出来丝毫也不奇怪,所以他倒是没有多意外。
但陈家人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种奇怪的默契,觉得这对师徒可真怪异,看上去似乎还并不是一个教派的?倒是这位孙长老所言,和灵感大王转达菩萨的意旨更接近一些呢。
猪八戒是个吃货,早就被崔石忽悠成为了猪不戒,这会儿旗帜鲜明地站在崔石一边,附和道:“师父你自己不吃,也别坏了这一桌好菜,咱们走了几天都没见到人家,容易嘛!”
沙和尚对吃食没什么讲究,缄默着选择不站队。
于是唐僧很悲哀地成了光杆司令,独木难支,只能眼瞅着那些鸡鸭被拿到厨房,叫了几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一阵肉香却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油锅翻炒声,从厨房飘了出来。
“唉!”
唐僧无语,只能闭目念经,把一段往生咒翻来覆去不知念了多少遍,估计这些已经即将装盘的家禽,下辈子投胎都能投去个大富之家。
“圣僧,请入席!”
陈澄和陈清的婆娘看样子都是烹饪好手,打理这一桌菜前后竟然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把一盘盘喷香扑鼻的菜肴端上桌,热情地招呼唐僧等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唐僧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在取经团队的地位实在尴尬,无力阻止这一切,看着盘子里的红烧鸡,清蒸鱼,也只能做到自己不去吃,却管不住自己这几个不靠谱的徒弟。
“唔,手艺不错!”
猪八戒朝天的鼻孔动了动,拿起筷子正打算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却没想到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嗖嗖!
似乎有人施展绝顶擒拿手法,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两个盘子里已经只剩下红艳艳的汁水,里面盛放的一只整鸡,一条糖醋鱼不见踪影。
等大家反应过来,陈关保和一秤金已经各自捧着自己胜利的果实拼命往嘴里送,刚出锅的菜肴烫嘴也顾不上,吃得满嘴满脸,甚至衣襟上都是一片狼藉。
“你俩作死啊!!”
陈澄和陈清同时怒喝,当着大唐来的圣僧一行,这俩孩子一再丢脸,实在是不打不行。
眼看着至少这只鸡和这条鱼已经不能重新装盘了,被啃得各种难看,陈澄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家伙打这两个贪吃不懂事的熊孩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