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云修在键盘上如飞的十指一顿,眸光自电脑屏幕上慢慢移至聂红柳恼怒的俏容上。
他抿着好看的薄唇,不语,只淡写轻描的看着对方。
聂红柳知道邝云修不可能不晓得宁绒病了,更不可能不晓得自己找他的原因,因而他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更将她的怒气成功激得多蹦高了三尺。
“你为什么那么狠心lesy这两天反反复复的高烧不退,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她”
聂红柳的声音里都是对邝云修无情的控诉。
邝云修慢慢将背靠向大班椅,面上毫无表情。
“我不是医生”邝云修的声音很淡。
聂红柳窒了窒,眉眼激动:“她需要你她迷迷糊糊中一直叫你,可你就是不肯去看她一眼”
聂红柳顿了顿,看邝云修仍是丝毫不为所动,心不由更沉了沉。
“你知不知道,如果明天她再不退烧,医生就要给她用抗生素退烧,她肚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聂红柳心中的那把火都攻上了眼,微微的红了。但她的语声却是软了下来,带着一股子的凄然。
邝云修的眸似是紧了紧,聂红柳就像是在无边暗沉的黑夜中突然看到不知从哪儿闪出的一丝亮光,她还来不及对拟亮做出研判,邝云修就迅速垂了眼敛,遮住了他的眸,而他的面上,无迹可寻。
“你去看看她好不好给她勇气,让她撑过这个难关”聂红柳的声音带着一丝求恳,心里揣着一线希望。
邝云修没有立即答话,聂红柳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吊了起来。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上”
仍然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一句,聂红柳却觉得心全寒了。
她瞠大眼,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男人俊帅却冷酷的面孔,心中都不知是怒是急,是失望还是悲哀。
怎么会有人对感情这样收放自如,爱情于他像是可以一刀两断。他爱着时,是绕指柔,他不爱时,就是金刚钻。
愣过了一会儿之后,聂红柳心中的火苗又“嗖嗖”的全蹿了出来,她的面上憋得通红,声音随之又抬高了。
“你怎么能那么无情她是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呀还有她肚里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你怎么忍心”
邝云修本来漠然的面上忽地一沉,眼中有明显的不悦,不耐的开口道:“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她的一切事情都不要再来找我”
聂红柳又是一窒,气得两手握拳,身子都有些发颤,一开口竟然不利索:“你、你、你个混蛋宁绒真是爱错人我们也瞎了眼看错人了像你这样的冷血动物,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出去”面色黑沉的邝云修突然断喝一声,打断了准备要骂个痛快的聂红柳。
正处于全面气恼之中的聂红柳被邝云修冷厉的气势唬了一跳,居然嘴一张,未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在外面一直竖起耳朵仔细留意室内动静的张蓦和路樵见势不对,一下从没有关住的门口直冲进来。
张蓦一脸头疼的奔到聂红柳身爆飞快看一眼黑着一张俊脸的老大,又看了看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又一时无措的聂红柳,赶紧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往外拉。
猝不及防的聂红柳被张蓦铁臂一扯,自然是身不由主脚步零乱的被他往门口带了几步。
聂红柳这下全醒了,怒道:“你拉我干什么放开我你也要助纣为虐是不是”
助纣为虐
张蓦听得都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却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出去说,出去说”
聂红柳再不甘再不愿,到底是抵不过张蓦的力气,终于被他硬是拖出了室外。
室内一下归于平静。
路樵有些无奈的瞧着眉眼沉阴的邝云修,迟疑了一下,终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修哥”
邝云修伸手用大拇指按了按眉心,闭着眼冷冷的截断了他的话头:“出去”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说完身子动了动,大班椅就被他旋了过去。
路樵看着那宽大的椅背和那上面露出的后脑勺,本待要开的口只能闭下。
隔着一扇玻璃,窗外灯火璀璨缤纷,益发显得这一屋的清寂。他心里无声一叹,微摇了,默默镀到门爆将门带上。
“宁绒,你要勇敢些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孩子”
黑暗中,一道低醇的声音蘊着满腔的深情钻入耳中,宁绒的身子微微一动。额上似有一只温热的手正爱怜的摩挲着,她心中一震,那声音那触感熟悉的不用打开眼,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的心一下被欢喜淹了,浓密的眼睫颤动起来。邝云修来看她了他没有不要她,他来看她了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无论怎样使劲也打不开。宁绒急了,脑袋在枕头上转来动去,额头都沁出汗来,眼角更急出了两滴晶莹。
她胡乱的伸出两只手,想要抓住抚在额上的那只手,低叫道:“修我不要勇敢,我只要你你别住你别离开我”
宁绒的手在空中抓啊抓啊,始终抓不到邝云修的手。她的心越发的急了,声音高了,哭腔明显起来:“修你在哪里你抱着我你抱着我呀”
黑暗中宁绒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却听不见邝云修的回答,她的心在一片暗色中砰砰乱跳,眼泪更像是湍急的小溪般涌了出来。
耳边忽然多出一道声音。“宁,宁,你醒醒你醒醒”肩膀上也有一只焦急的手在轻推着她。
宁绒更慌了,这不是邝云修的声音呀邝云修呢
宁绒猛的睁开了眼。
一片惨白刺入目中,宁绒刚睁了的眼立时阖上。
“lesy,你怎么了怎么了”
房间的动静一下大了起来。几道纷沓的脚步声后,又一把带着刚睡醒时微微沙哑的声音急急响起。
这回宁绒听得分明,是好友聂红柳的声音。
宁绒再度慢慢打开了湿漉漉的眼。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迷蒙的视线中,模糊映着几张惺忪的面孔。
大家像是都被她的动静惊醒了。
聂红柳、池洛丞、中年女护工,还有服侍池洛丞的一个年青男帮佣。
邝云修呢
刚才她分明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一
睁眼,却见不到他的人
宁绒睁着眼,向四周乱探。
“怎么她一头都是汗”聂红柳忧心的声音再度响起。
“刚才她像是发恶梦了”回答的是女护工。
发梦
宁绒正在乱转的眼一定,心一下沉了下去。